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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川家离开后,江有贵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心里盘算着,到底倒腾点啥好。
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法子,就在江有贵想转身回去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不知道为啥围了一堆的人。
他忍不住也跟着凑了上去,只见门口摆着一张大字报,他挤不到前面去,踮着脚也看不到大字报上写了啥,只好竖起耳朵听前面的人说。
“呀,平常都是一毛一,这才九分,整整便宜了两分钱啊,最重要的还不要粮票,这真是……”
“你没看见吗,人家上面说了,不支持散买,一次要买两千斤才是这个价哪,才不要粮票。”
“谁能一下子买两千斤啊……先不说要吃到猴年马月,光是这个钱也拿不出来啊……”
“说的是啊……可惜了……这个用的是不是今年下的麦子打的新面啊?”
“管它哪,新面陈面,能填饱肚子的就是好面……不说了,说也买不起……”
看了没一会儿,前面的人就散了,江有贵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见大字报上说的是面粉厂有一批面粉要处理,一次性最低购买两千斤……九分钱?
还不用花粮票!
不知道为啥,江有贵忽然咯噔了一下,心底没由来的一股躁动不安,他死死的盯着大字报上的内容,整个人变得很激动,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大伯,这面粉厂好端端的为啥要处理面粉啊?”
江有贵虽然很心动,但还是按下心中的情绪,向身边的人打听清楚。
“这个面粉厂咋说哪,去年打了许多的面粉,卖不出去,今年的新麦又下来了,都想吃新面粉,谁还想吃去年的陈面粉?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没地方了,面粉厂的仓库都被这些陈面粉给占了了,打的新面粉放哪啊?”
“我侄子就在面粉厂上班,听说咱这的面粉厂快要经营不下去了。
前段时间,百货大楼进了一批叫什么富的面粉,价格和面粉厂的一个价,但是那面粉比面粉厂的面粉要白,蒸出来的馒头不仅白,吃着还挺细……大家都去买那种面粉了,面粉厂的面粉卖不出去,就耽搁在哪了……为了好出手,所以连粮票都不要了……积压了至少十万斤……”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还有说面粉厂是没钱了,钱都买了麦子,麦子都打成了面粉,面粉卖不出去,厂子都快拿不出来钱给工人发工资了,所以这才急着卖一批面粉。
反正不管怎么说,面粉厂急着卖这批面粉的消息是真的,江有贵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后,就朝回家的方向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他一路上都在想面粉的事。
现在市面上面粉是一毛一一斤,如果他以每斤九分钱的价格买下了面粉厂的一部分面粉,然后再以每斤一毛一卖出去,相当于每斤净赚两分啊。
一斤赚两分……十斤赚两毛……一百斤赚两块……一千斤赚二十……一万斤赚二百……十万斤就赚两千了……
而他一个月撑死才赚二百块,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赚够两千块,如果这一笔能做成的话……
等他回家后,把这件事给媳妇张云,闺女江珠说了后,江珠也心动了,她心动的原因不是可能会赚两千块。
而是如果他们有能力能吃下那批面粉,最大的赚面不是那两分的赚头……如果把这批面粉的价值最大化,或许,他们家就可以大赚一笔……后面可以凭借着这笔钱起来。
第107章
江三爷闲来无事, 想起昨个晌午的时候,林木托他给有贵带句话,说县城供销社最近出了一种叫什么“化肥”的东西, 其他村子没有几个买的,想找有贵商量商量, 看看咱村子要不要买。
他推开有贵家紧闭的大门, 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 难道没人在家?不可能啊,现在快到晌午了,平常这个时候, 珠她妈都开始做晌午饭了。
江三爷背着手,弓着腰,探着头往灶房半敞着的木门里瞅了瞅,里面没有人,他不由得纳闷起来,这一家人去哪了……西屋的门也关着,堂屋的门也关着……
难道这一家子出远门了?不应该啊,出远门的话肯定会和他吱一声的,不是出远门, 那就是去庄稼地里去了?
就在江三爷转身准备去地头转转,看能不能找到有贵他们的时候, 他忽然听到堂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有贵的。
江有贵一家三口人盘着腿坐在炕上,炕上原本的枕头,枕巾啥的, 都被堆放在了床头四角柜子上面。
炕上散落着一大堆红红绿绿的票子,有的崭新崭新的, 可以用来切豆腐,有的很旧,上面布满了折痕,像是老太太的裹脚布。
一分的钢镚,两毛的票子,五毛的,一元的,两元的,五块的……数值有大有小,凌乱不堪,堆满了半张炕,旁边滚着一个土红色的咸菜罐子。
“珠她爸,你再看看那罐子里的钱你倒干净没?”
张云手里捏着一沓票子,目光落在罐子上,催促江有贵再看看罐子里还有没有票子。
“倒干净了,倒的比我的脸都干净,咱家的钱全在这了,珠她妈,要不,咱再数一遍?”
江有贵指着堆满了半张炕的票子,建议道。
“爸,这些钱来来回回都数了五遍了,不会错的,咱家的钱总共是一千五百三十二块零五毛三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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