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找我啥事?”
“我是二丫她二哥,她志愿书上填的收信地址是家里的地址吗?”
“哪个二丫?我们班里有两个二丫,志愿书上填的都是家里的地址,不然能填哪里的?”
“张二丫,你确定填的是家里的地址?”二宝提着心又确认一遍。
这个被人找上家门的老师也不耐烦了,“是家里的,不填自己家填别人家啊?什么毛病?没收到通知书又不是只有收信地址填错了,还有一个可能是没考上。”他进屋摔门,懒得跟这小混混说话,等外面的人走了,他啐一口:“就张二丫那臭成绩还想收通知书?痴人说梦。”
二宝得到了保证,悬着的心落了地,他浑身轻松的往外走,逛到搭车的地方已经错过了时间,最后一趟客车是四点,现在已经日落黄昏了。
不得已,他身上又没住宿的钱,还没介绍信,县里不同镇上,没他的狐朋狗友,二宝只能徒步走回去。
一直到晚上快十点他才到家,坐下了就喊饿,让大丫去给他做饭去。
“我去问二丫老师了,通知书的收信地址是家里。”他翘着腿,手指在腿上来回敲打,满脸都是得意,在他们只知道摔打叫骂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最关键的事,当他们想到这事时他已经办好了,他始终快人一步,他不由琢磨,就凭他这脑子,发财只是缺少了运道。
就像是投错了胎,二宝不由瞥了眼他爸,看他还是苦着脸,脸上闪过不屑。
“她挺喜欢读书的,高考都考了,怎么突然就跑了?你确定她通知书的地址填的是家里的?”满脸疲累的男人心里不是很安稳,有些怀疑二宝搞错了,他不觉得二丫在这个时候会跑,除非是考差了?他把这个可能问出口,心里更是慌张,她要是没考上,他可是要倒赔钱的,尤其是她还吃了喝了人家拎来的东西。
“不可能。”二宝正是满心自傲的时候,不满他爸的怀疑,嗤道:“她一个每每考试在年级前十名的人,就是考差了又能差到哪里去,还值得她逃跑?她又不知道我们的事,估计是被哪个男人勾搭走了,要不然她会只带户口本跑,摆明了是外面有管她吃喝的人。”他言之凿凿地说,要是他要跑路,家里又没人,首先要准备的是钱财,而现在家里除了丢了个人跟户口本,一分钱都没少,他越想越觉得是对的。
“行了,成全她吧,她自己跑的我们也别找了,反正也找不到,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他吊儿郎当地哼着调子接过大丫端来的面条,大口吸溜起来。
的确,二宝说的没错,二丫自己跑的,跟谁跑的他们也不知道,到哪去找?没了户口本开不了介绍信,他去县里过夜都没地方睡。
大丫眼睁睁的看着一家人从焦急转为平静,他们不知道她知道啊,二丫绝不可能因为男人从家里偷跑,再没有人比她更想上大学了。
“爸,我们去报警,二丫绝对不可能跟男人跑了。”她央求道。
“报什么警,报警了警察就能找到她了?你说说报警了能说什么?噢,昨天下午跑的,自己走出镇外,然后呢?到哪去找?她自己跑的,我们也别给警察添乱。”可不能报警,事闹大了等通知书下来了,他们还怎么交易?
男人恐吓说:“你要是不知趣给我惹乱子,趁早给我滚蛋,吃我的喝我的就要好好听话。”
大丫不敢再说,她抱住小虎拍他背,二丫在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操心,现在二丫走了,她也没了主心骨,慌乱无措又胆怂,熟悉的小虎成了她紧握的绳索。
小虎哭了半天,嚎叫的声音都哑了,他由着大姐给他洗澡,抱进屋后,他看着桌子上已经变味的干馒头,他连碗带馒头给砸在土墙上,拽着大姐的衣领无声的掉眼泪,“我二姐不要我了。”他含糊说:“我也不要她了。”
“二丫会回来的,她答应我要带我去看病的。”大丫还是不肯相信二丫跟男人跑了,但她也不知道二丫去哪了,她没钱,又没拿到大学通知书,怎么会就走了呢?
“她可能是去找你苏婶婶了,她肯定还会回来的。”大丫想到二丫跟小远妈关系最好,她肯定是去找她了,“你二姐肯定是去找她了,她没有别的落脚的地方。”她抵住小虎的嘴巴,嘘了一声:“别给爸妈说,你二姐不说肯定有她不说的理由,我们就乖乖听话,她不说我们也不说。”
“嗯,我也不说。”小虎擦掉眼泪,瘪嘴道:“我二姐肯定是生病了,不然她肯定会跟我打个招呼才走的。”他溜下床,头钻到床底下,掏出一个麻麻赖赖的罐子,手伸进去一摸,果然有糖,“我给她的糖她都没吃。”
他又想哭了。
二丫的离开像是一滴水砸进了水缸里,引起了短暂的微小的波澜,水面又恢复了平静,最初巷子里还有人问,杜小娟在外说的都是她偷了户口本跟男人跑了,街坊邻居问大丫跟小虎,看两人没反驳,惊讶了两天事也就过去了。
日子一过七月中旬,镇上隔三差五都有放鞭炮的声音,二宝跟他爸坐不住了,二宝甚至天天守在邮局门口问有没有他家的信,信没等到,等来了“同族堂叔”。
“没通知书?人跑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没吭个气?”男人震怒,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看着凶悍吓人。
“我找她老师了,她老师说她填的地址是家里。”二宝低头老老实实说话,为了推托责任,他说:“肯定是二丫没考好,她才心虚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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