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虎披一件黑色披风,哪怕身在屋子里,他依旧把风帽戴在了头上,从头到脚都藏在那件宽大的披风底下。
雷老虎并不像当初他名字带给朱弦想象的那样魁梧高大、野蛮彪悍,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和其他普通男人一样,雷老虎约莫七尺的个子,有点瘦。朱弦看不清他的脸,但在他侧身的时候,烛火映照出了他脸上异常丰茂的络腮胡。
“所以,你是来求我救他的?”雷老虎问朱弦,他的声音恢复了初始的平静,低沉,又暗哑。
朱弦瞪大双眼,摇摇头,死死盯着黑色风帽底下的那一团黑:“没有,五郎并没有让我求你去救他。”
“哦,是么?”雷老虎的声音里带着笑,“他也能有这般骨气?不叫我救,他这么费尽周章的让你过来找我,就为唠两句嗑?”
朱弦点点头,从怀里摸出赵广林让自己送的那封血书,给雷老虎递过去。她告诉雷老虎,赵广林只是让自己来转告,他还记挂着与雷英雄之间的兄弟情,想把自己的遗产赠送给雷英雄。
雷老虎接过那封血书,扫一眼,听朱弦说完了话,既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就那么站在烛影的边缘,定定地看着朱弦。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根据雷老虎的体态动作,朱弦可以猜得出来,此时雷老虎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很不寻常的。
“你听明白我说的话了么?”朱弦不能确定雷老虎究竟在想什么,便出言提醒他。
愣了半晌,雷老虎噗嗤一声笑了,他朝朱弦弯下腰,被烛火照亮了小半张脸。
不出朱弦的意料,雷老虎的络腮胡遮住了他足足大半张脸。在络腮胡和宽大风帽的共同作用下,朱弦能看见的只有他高挺的半边鼻梁与一只深陷的眼窝。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我救他么?”
雷老虎一把扔开手里的那封血书,就像扔开一张不值钱的垃圾。他没有回答朱弦,反倒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
雷老虎的声音里带着笑,他脸颊两侧的肌肉是上扬的,很明显也的确在笑,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嘴和下颌却并没有动。雷老虎的脸上只不过做出了一个笑的表情,便有声音自动他的身体里传了出来。
雷老虎是在用腹语与朱弦交流!朱弦知道江湖上是有人会这门手艺,但是当她亲眼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用腹语说话,朱弦真的觉得好可怕!
就像与自己说话的是一个假人一样!
朱弦被雷老虎不动就能说话的嘴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在他脸上那黑乎乎的一团里找嘴巴。
雷老虎伸手,一把捏住了朱弦细滑的手腕,把她自地上一把扯了起来。
“我在问你,费这么大的劲,就想看着他这样死么?”
朱弦被来自手腕上的疼痛唤回了神智:“啊?你说什么?”
雷老虎把朱弦拉近自己的身边,低头看着她。
不知是不是朱弦的错觉,黑暗里,她总觉得雷老虎的眼睛特别清亮,像夜空里的星星,带给朱弦一阵又一阵的目眩神迷。
“你可以救他么……”朱弦怔怔地望着那暗夜里的星星,神思惘然。
“这就得看你了……”
雷老虎的回答让让朱弦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说,我可以救赵五郎,那么你可愿意为了赵五郎做一点什么?”雷老虎低着头,把朱弦捏得更紧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而雷老虎的另一只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箍上了朱弦的腰。
“我愿意……做什么……”朱弦喃喃地重复雷老虎的话,身体就像被夺了舍,她望着雷老虎的眼睛,脑袋里面一团浆糊。
见朱弦这么呆,雷老虎吃吃地笑了,诡异的嘴巴和下颌依旧是不动的,他弯下腰,凑到朱弦的耳边:
“小傻瓜,他把你送给我了,只要你肯求,我就去救他……”
男人的声音自胸膛处传来,可鼻息却在她的耳畔逡巡,带给朱弦诡异的,痒痒麻麻的感觉。
直到带着异性灼热温度的气息猝不及防灌入她的颈间,朱弦的灵魂才真正被唤醒了。她猛地一把推开身前的雷老虎,双手捂紧自己的领口,退到了一旁的墙角,离那个危险的男人远远的。
“你干什么?”朱弦又羞又气,她不理解,更难以想象,和赵麾结拜的兄长居然是这种人?
不是英雄才会惜英雄吗?
英雄怎么可能对第一次见面的姑娘做这种事?
朱弦已经发怒了,黑暗里的男人似乎并无羞愧之意,雷老虎缓缓地继续朝朱弦走来,双手轻解他胸前披风的系带……
“你不要救他啦!我不需要你救他!”朱弦害怕起来,忍不住大喊。
雷老虎不说话,继续朝墙角的朱弦逼近,他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看着已经解开了披风,又在继续解他身上外袍的系扣。
“怎么不需要救?今晚你来,便是求我去救他的……”雷老虎很快就重新来到了朱弦的身旁,他伸出手,一把摸上了朱弦柔软的腰肢。
肾上腺素陡然飙升,朱弦拔腿就往旁侧跑,却被雷老虎一把拽住了腰带。
恐惧,排山倒海地袭来。
眼前就是点着蜡烛的烛台,情急之间,朱弦伸手抓起那只烛台,在举过头顶往身后用力击打的一瞬间,烛台上那根正燃烧的蜡烛因为不平衡陡然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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