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辉跪着,深深俯地:“父亲您误会孩儿了,孩儿也是才刚刚找到大少奶奶,费了不少的力气,逃脱了追兵,昨天晚上住进的这家客栈。因为衙门里有事,大少奶奶也刚逃脱虎口,正说着今天待我们二人稍事休整,就回家告诉父亲这个喜讯呢!
还请父亲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们,孩儿永远都是父亲的儿子,哪里都不会去。”
眼看仇辉当着仇尚志的面用如此诚挚的态度编排最虚假的谎言,朱弦什么话都没有说,总算明白了仇辉为什么跑这么急,也一定要赶回来给仇尚志一个交待了。
听见仇辉作出这样的表态,仇尚志没有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追究下去,只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说了一句:
“是么?权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吧!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带上你媳妇回家吧,有家不回,住客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爹的怎么你们了……”
仇辉趴在地上干笑,“回是肯定要回的,只不过……只不过祁王爷和王妃也担心多日了,孩儿想的是,要不待孩儿先回祁王府……”
“这也是你大伯的意思!”不等仇辉说完,一脸寒霜的仇尚志便打断了他的话。
“你大伯来了,想见你,也想看看你新娶的媳妇。”仇尚志淡淡地说。
仇尚志这番话一出口,地上的仇辉瞬间老实不少。朱弦看见仇辉的面上一凛,立马正色,端端正正地朝仇尚志再一个叩头,回应道:
“是,父亲。”
……
仇家庄来了七八辆大马车停在客栈的门口,离开的时候也是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挤占了一大半的街道。
街角幽暗的拐角处站着数骑人马,颜龙飞指着仇家庄的车马对身旁的高帜介绍:
“这就是仇家庄的人,督公您也亲眼看见了,这一回,的确就是五郡主她自己主动跑回去的……”
马背上的高帜没有说话,只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那一队人马,脸色阴沉得厉害,快要拧出了水。
第99章 大伯 过来给大伯请个安。
颜龙飞问高帜, 要不要兄弟安排一下,把五郡主从仇家庄给督公您偷出来?
高帜皱眉,抬起手来往颜龙飞头上狠狠一个爆栗。
“说你聪明有时又怎么这般猪脑子?五郡主是他们仇家庄的大少奶奶, 你一东厂的掌刑千户官, 居然敢偷朝廷命官的妻子?”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不想要脸……我还要脸呢!”高帜不爽到了极点,一下又一下地猛抽那颜龙飞。
颜龙飞狼狈不堪, 抱着脑袋,口不迭地对高帜道歉:“督公恕罪,下官错了!督公恕罪, 下官脑子抽, 知道错了……”
高帜收手,气哼哼地朝颜龙飞狠狠瞪两眼,调转马头拍马便走。
颜龙飞紧随其后,虽然挨了揍, 他依然忍不住扬声问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
“督公!那么……那么我们就这样不管五郡主了么?”
高帜头也不回地答他:“怎么不管,我高帜一定是要与那鸟贼斗到底的。只不过眼下鞑靼将至,陛下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赵小贼认贼作父,还躲在三殿下背后拿田义会与狄夷里应外合, 此番鞑靼起势,京畿周遭定有异动。好在陛下已经对内鬼之事上了心, 我们一边办事,一边等着赵五郎露出马脚就好。
所谓胜负, 并不在一城一池,今天芃芃被他欺骗, 蒙蔽了双眼,明日我一定会亲手扒下那姓赵的皮,替陛下祭旗!”
……
绕过深幽的紫竹林, 越过石桥小溪,再穿过高大的山门,仇尚志带领着车队回到了仇家庄。
朱弦下车的时候,丁贵兰迎了上来,热情洋溢地牵着朱弦的手,把她给引下了车。
朱弦扭头看仇辉,只见他骑在马背上远远地站着,一脸沉静地等自己的父亲和妹妹先走。
跟从前一样,他又变回了那种冷清又内敛的样子。
走进庄子的时候,朱弦看见了一个男人站在庄门口。约莫四五十的年纪,有一张清瘦又细长的脸,鹰钩鼻也又细又长,这让他看起来就像被门夹过一样,整个人都在往细长的方向发展。男人的眼窝很深,透一圈淡淡的青色,眼角的鱼尾纹又深又长,异域特征明显。
仇辉自大老远看见那男人就躬身相迎,走到跟前,便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
朱弦听见仇辉唤他大伯,那毕恭毕敬的样子比他面对仇尚志的时候还要更甚。
这让朱弦心里也随之一抖,止不住对这位细长的男人高看起来,对着他深深道了一个福。
细长男人微微笑着,自地上将仇辉扶起。
“早前就听李圣手说你已经大好,我便说一定要来看看你,却一直不得空,今天,总算是见着了。过来,让大伯好好看看!”
说完,那男人便把仇辉拉在身边,眯起眼睛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
许是久了没有见面,男人伸手用力拍了拍仇辉的肩背,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捏了捏仇辉结实有力的胳膊,又异常兴奋地用双手搓了搓仇辉较从前更加饱满的脸颊,喜笑颜开道:
“果然是大伯的好小子!”
仇辉全程低着头,老实地站着,任由那细长男人逗孩子似的在他脸上身上捏来摸去,肆意表达长者对晚辈的喜爱。
朱弦从旁静静地看着,如若不是提前知道身份,朱弦甚至觉得这位被仇辉叫作“大伯”的人,更像是仇辉的父亲,仇辉对他,明显比对仇尚志还要更加亲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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