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仇尚志朝百里刀深深一拜,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百里刀看见他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有干。
“小弟斗胆,有一事相求……”
……
深夜的隐月殿,灯火通明,明天就要举行赵麾的退会仪式。
百里刀与仇尚志一起共进晚餐,两个人的面前摆了一大桌菜,菜几乎没有动,可身边的酒坛子,倒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
仇尚志红着眼,连眼皮都是肿的。
百里刀也苦着脸,不说话,只一杯一杯猛灌酒。
半晌,寂静无声的大殿里终于响起了仇尚志的声音。
“大哥,赵麾他非死不可吗?”仇尚志问。
百里刀抬头,转了转凝滞已久的眼珠子,盯住了仇尚志:
“你想什么呢,老仇?那狗东西压根就养不熟,除了杀他,我百里刀也别无他法。”
说完,百里刀从怀里摸出来一块木牌,拿手细细地摩挲——
是一块牌位,上面写着赵麾的名字。
“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也是没办法,你看我把他牌位都做好了,从今以后就只能天天跟它说话……”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或许还能有别的办法!”仇尚志红着眼据理力争。
“别的办法?别的什么办法?”百里刀瞪圆了眼珠子,“老仇你若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咱们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你老仇硬也硬过了,软也软过了,有用吗,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做了那么多,你的目的可曾实现了一样?”百里刀激动,伸出手来掰起手指一桩一件替仇尚志数:
“他说要回中原来报仇,打入皇室内部,不光为他赵家报仇,也能为我们田义会安插内应。结果他自己的仇倒是报了,可内应呢?内应虽然也不能说没有,有倒是有,可最大的也只是兵头,连参将都混不到,搞到现在,朱耀廷立稳了阵脚,眼看着又要起势。”
“他说想把朱校堂害得更惨,要让他们全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要娶仇人的女儿。于是你就相信了他的鬼话,帮他娶了女人。当时我就劝你,在女人这个问题上,男人的保证信不得,信不得,你偏要信,说他一定会为香香守好自己的,结果呢……”
百里刀痛心疾首,巴掌拍得震天响:
“结果你看看,他不仅睡了别人,还爱上了那个女人。那小兔崽子是过大礼娶的别人,别人是正妻,还没有死,并且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了,你女儿再要嫁他,也只能当妾了。你说老仇你是不是傻,你自己当男人当了这么多年,却还要信那小兔崽子的鬼话,现在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番话毕,仇尚志再一次被刺激到了,站起身,举起拳头狠狠锤了一把身前的桌子。
百里刀看在眼里,狠狠给了仇尚志一个大白眼:
“老仇啊老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因为一个小兔崽子,你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怨妇,连我都替你不值。”
被人这样刺激,仇尚志自然受不了,他举起杯中酒送至嘴边,咬牙切齿地一口咽下去,就像那酒是他的仇人。
仇尚志是男人,还是堂堂八卦刀的掌门人,怎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可是,可是他也知道说狠话容易,但女儿才是自己的。自己若只顾自己痛快,女儿怎么办?
所以,仇尚志在咬牙切齿复仇一般咽下那口酒后,什么都没有说,只给自己再满上了一杯,更加咬牙切齿地再咽下去一杯酒。
“你就笑我吧!我说大哥你就尽情地嘲笑我吧!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不能理解小弟的感受。为了香儿,那怕是怨妇,只要她开心,我就是当个千年老鳖精都不会有二话!”
仇尚志把手里的酒杯狠狠杵上桌面,气势如虹。
百里刀咂舌,拍一把仇尚志的手,一脸心疼地拿起桌上的酒杯翻来覆去地看。
“我说你发气便发气,使性子砸我的酒杯干什么?这可是汝瓷!”
仇尚志气急,狠声唤他一句:“大哥!”
百里刀抬头,看着仇尚志的脸,长长叹出一口气。他起身走到窗前,面朝北方看窗外漆黑的夜,没有回头。
“不过一个男人,香儿想要,还不易如反掌?只是老仇啊,布仁王曾经说过一句话,不知你是否听过。”
仇尚志不解,“什么话?”
百里刀朝北高高一拱手,开口道:
“布仁王曾经语重心长对我说了一句话:赵氏之威,国师应该比本王更加感受深刻。五郎年幼,姑且一试,如若成功,自是我鞑靼百年之幸事,但如若不成功,还请国师务必杀之。”
百里刀转身,目光如炬看进仇尚志的眼睛:
“所以老仇,在赵麾小的时候我们就失败了,现在他已经成年,你觉得你还能够有几分胜算?”
“……”
仇尚志语迟,低下了头。
百里刀看在眼里,嘴角嘲弄的笑愈发扩大。
他踱着步,走到仇尚志的身边,仔细欣赏这张脸上不甘、失望,又愤怒的情绪:
“除非你能把赵麾的脑子,整个重新换一套,否则,我们绝无胜算。”
第128章 遗孀 仇兄弟不是那种人。
盛昌二年, 新帝朱耀廷即位已满两年。他剿清了流窜于全国的匪乱,重振了朝纲,让天下归心, 百姓更加安居乐业, 江山愈发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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