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了然,知道眼下这死士是肯定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他也不再强求,只暗自吩咐下去,要师爷派更加可靠的人手,隐秘调查一下对方口中的妻子,从女方的情报入手,查出死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再过了两个月,建安府的人总算调查出来死士的妻子乃京城人氏,与皇帝同姓。
建安知府惊呆了,直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于是知府连夜手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令建安知府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这封信送出去后不久,京城就派人来了。
是杜青松,时任陕西南三边军务总督的杜青松竟然亲自来到了建安。
杜青松甫一来到建安,便问那建安知府,你信中说的那名死士现在何处?
知府摇摇头,苦笑着告诉杜青松:总督大人费心了,要是知道您会亲自来这里调查,下官定会尽全力留住那名姓季的死士。现在他已经走了,就在十几天前,他去账房领过最后一笔银子便离开了建安城。
听见死士已经走了,杜青松有些茫然,他追问建安知府:这位姓季的死士是要带着妻子一起回京城的吗?
建安知府答:是的,听他是这么说的。
听得此言,杜青松倒是松了一口气,当夜便离开了建安城。同时杜青松还一路派发了一张画像至建安通往京畿沿线的各路知府、县衙,要各地衙门见到此画像上的人,务必行方便,该给银的给银,该给物的给物,并秘密通报京师。
就这样,赵麾带着朱弦一路行一路歇的,走了大半年,才终于在将近年底的时候抵达了京城。
就在赵麾驾着马车叩开祁王府大门的时候,他看见杜青松一脸带笑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就在距离杜青松身后不远的地方,还坐了一个人——
是朱耀廷。
……
彼时朱弦的肚子已经很大,很快就要足月,孩子马上就临盆了。
朱耀廷往祁王府派来了宫里的接生婆,替朱弦接生。
宫里的接生婆经验老道,来到朱弦的面前,往那大肚子上只一摸,心里就有了成算。
婆子告诉朱校堂和赵麾,夫人这肚子里的孩子位置可好了,夫人看着也身强体壮的,如果没有意外,今天晚上就可以阖家团圆了。
听见晚上就能修得正果,赵麾很高兴,连声感谢那婆子,自己再端了一只凳子坐在朱弦的床边等着。
婆子见了虎着脸要撵赵麾出去:“哪有男人看着女人生孩子的?这不合规矩!”
赵麾不解,问为啥不能看着自己的妻子生孩子?
“娘子这么痛,看样子都已经受不了了,更何况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我这个做丈夫的陪在她身边,也能给她一点力量,可以早点顺利生产。”
婆子无语,也不跟赵麾解释,反正就连推带搡地把他给撵了出去。
夜幕降临,阵痛愈发激烈、频繁,产房内传来朱弦凄厉的呼痛声。
朱校堂紧张到头疾都发了,早早的就被管家派人强制带回了他自己的院子给锁起来,就只剩赵麾一个人独自守在产房的门外。
听着房内朱弦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赵麾自己快要崩溃了,拍打房门又没人来给他开门,一阵腿脚发软,禁不住瘫倒在那房门口打颤。
突然,房里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听见妇人们的一阵呼喝,惊得死鱼一样的赵麾一个哆嗦,噌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到底把我娘子怎么了?”赵麾一脚踹开面前紧闭的房门,冲了进去……
眼前一片血红,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让赵麾第一感觉是这里杀人了。
脑袋嗡地一声就炸了,赵麾唰一声拔出了刀。
房间里的女人们开始尖叫着四处逃窜。
房间最里靠墙的一侧是朱弦躺的大床,床尾积淌着鲜血,血泊里歪倒着一只盆,盆底还有血红的水,看样子是之前用来装血的,被人给踩翻了。
床边站立着两个人,一个便是那位宫里来的产婆,另一个则是祁王府的丫鬟,丫鬟没敢跑,怀里抱着一只同样血淋淋的东西,正望着赵麾瑟瑟发抖。
产婆一脸寒冰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赵麾,厉声呵斥道:“别动!把你手上的刀收起来!看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我的热水踢翻了,人也被你吓跑了,现在就由你去厨房给我们打水吧!”
呵斥完赵麾,产婆又再呵斥身边那个怀抱血疙瘩的丫鬟:“抓住两只脚,提高点!现在让我来打她的屁股!”
不等赵麾回过神来,只见那丫鬟立马手脚麻利地寻到那血疙瘩的某一处提将了起来,
产婆高举一只手,往那血疙瘩上“啪啪啪”猛击打两下,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
赵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丫鬟手里的血疙瘩是自己的孩子。
赵麾目瞪口呆地立在当地不知所措。
还是产婆一声怒吼拉回了赵麾的神智:“水!热水!我叫你打的水呢!”
赵麾回神,当啷一声丢掉手里的刀,扭身就朝屋外冲,他要去厨房打水,产婆说了,他的娘子需要热水……
看着兔子一样一溜烟跑不见的赵麾,和屋内的一片狼藉,产婆痛心疾首,止不住地狠狠跺脚:
“冤孽,冤孽哟!怎么能有这样当爹的人啊!妇人生产,这见刀又见光的,往后这孩子看看哪路神仙才能治得了哦!混世魔王,混世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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