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正要去咬一口那红薯,给她盯着看,突然先咽了口唾沫:“真的。不过……”
他定了定神:“婆婆这情形是给耽搁了,要是才害这症的时候,只要药石得当,断不会到这种地步,要恢复也不难,但现在的话,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
“只要能好!”星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声音柔和:“小道长,只要有法子能治好外婆,怎样都行。”
李绝的眸色动了动,又垂下眼皮去看手中的红薯:“姐姐……这样有孝心的。我自然会尽力,不过……如果用针灸的法子,却要七天一次,或者三天一回,我未必能及时过来,断断续续的,却是无用。”
星河怔了怔:“好歹、好歹能行一次是一次,让外婆少些痛楚都好。”她很怕小道士会拒绝,眼圈微红地望着他:“成吗?”
李绝一笑:“姐姐放心,我知道了,就算别的不看,总要看姐姐肯给我做衣裳的情分上。”浑厚的声线渗出熨帖的暖意,这暖透入心底,让星河心里的花都开了。
星河忙把老太太请出来,同她说了小道士能为她针灸治疗这腰,杨老太太愈发感激。
李绝洗了手,又仔细检查过了老太太的腰,先用手推拿了一阵儿,老夫人便觉着浑身发热,之前那股寒凉酸麻便消散不少。
推拿了两刻钟,骨头是什么毛病他已经胸有成竹,要刺哪处穴道也心里有数,才又拿出随身的针灸布包,给老太太用了一回针。
事罢,吩咐平儿搀扶了老太太入内歇息,李绝道:“明儿有空我再来看看,只是今儿天色晚了,等我寻些药膏晚上贴了,会好的快些。”
星河全程在旁看着,见他额头上都冒了汗,玉色的脸颊上多了点微红,可见推拿针灸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跟鬓边:“有劳小道长了。”
李绝只觉着她的袖口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掠过鼻端,脸上的红晕深了几分。
他垂着眼皮任凭星河给自己擦完了,才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星河忙道:“等等。”
回身进了屋内,把之前那件袄子仍拿出来:“你穿上。等答应你的那件做好了,再还给我。”见他不动便悄声催道:“快呀,风雪大,冻坏了你怎么办?”
李绝见她唇角微挑,又是那种天然流露的娇媚,他只好解开道袍,果然里头只有一件单的素色中衣,没有宽绰道袍的遮掩,也显出了纤瘦高挑的身量。
星河不敢乱看,只把袄子抖开,绕到身后给他披了。
平儿出来的时候,见小道士正系衣带,星河站在旁边。
只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没说话,脸却都有点红。
此刻外头的雪还下着,却小了很多,平儿去取了一把油纸伞:“姑娘送送小道长吧。”
李绝道:“不用送。明日自然还来。”星河果然也没有送。
出了院门,李绝抬手抚了抚胸口,正要转身走,突然止步回头。
他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是一种天生的对于危险情形的直觉。
李绝凝眸看向冯家墙角边上,方才雪下的大,院墙边都积攒了厚厚的一层,但如今,却有些许杂乱的痕迹,如同人的脚印,就仿佛先前有人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
第10章 仲子逾我墙
小道士去后,平儿拉了拉星河:“老太太刚才偷偷跟我说,腰上这六七年来头一次这么舒服的。”
星河忙去掀开帘子,要跟外祖母说几句话,却见炕上老太太握着,竟是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自打杨老夫人得了这个佝偻病,时时刻刻的躬身腰脸贴地似的走路,睡觉的时候自然都只能是向着一边侧卧,极其的折磨人。
这也是头一回睡得这么快。
平儿又道:“姑娘,多亏你心明,不然白放跑个小仙长,咱们老太太哪能这样好,再托他多推拿针灸几回,只怕就真的去了病根儿了!”
星河心头猛跳了几下,想到李绝先前说的那一番话,此刻她打定主意,不管用什么法子,总要央告小道士帮外祖母把这恼人的病治好了!
忽然门响了声,平儿看了眼,原来是一个邻居搀扶着冯老爷子回来了。
老爷子竟又喝醉了,歪歪斜斜地好不容易进了屋门,那邻人同平儿说了几句便去了。
星河不由头疼,扶老爷子到桌边上坐了,让平儿弄了些浓茶来给他解酒。
老爷子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说道:“星河儿,你真的跟那个高家的、呃……”打了个酒嗝,他道:“他们怎么都说,县衙高家……看上……”
星河脸上一红,平儿忙上来:“老爷子,又在外头听了些什么人胡吣是不是?”
老爷子垂着头摆了摆手:“不是胡话,星河儿……委屈,要是嫁、做正妻,那就好……比她娘好……”
他站起身来,向着西屋边走边念叨:“正妻好,好。”
星河本来讨厌老爷子在外头跟人喝的这个糊涂样,又说那些胡话,可是听了这含含糊糊地几句,突然间鼻子一酸!
眼见天晚,两个老人都没有醒的意思,星河也说不饿,平儿就把两个馒头跟一碟菜熥在锅内,出去闩了门,
回到屋内,平儿看到桌上那个小包袱:“这是什么?”
“这是小道士的,他没袍子穿,央我给他做一件,”星河说了这句,像是解释似的又加上:“他帮了咱们这么大忙,我做件袄子给他也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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