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头一次过手这么多钱,手都有点发抖:“这么多?”
这简直够了他们几年的花销了。
平儿得意道:“我回来的时候发了狠,买了只鸡,又去药店买了些参,今儿就给老爷子跟老太太一起补补。”
星河的心怦怦乱跳,只听外头是李绝的声音:“上和下睦,夫唱妇随。外受傅训,入奉母仪。”
不知为何,后面两句声调有些低。
“那小道长呢?”星河忙又问。
平儿道:“我买了鸡,才想起他不吃荤腥,不过也有法子,用人参跟红枣同煮,又补气又补血。”
中午,两位老人家喝了人参鸡汤,都觉受用,便去安歇。
李绝却不肯喝,星河逼着他喝了一碗人参红枣汤,自己跟平儿也喝了半碗,没觉着如何,就是身上仿佛真的暖了几分。
正星河把那件袄子缝的差不多了,便叫李绝过来试试。
小道士脱了外头的那件宽绰道袍,把星河的那袄子也解了,星河望着他被血染了的中衣,迟疑着说:“你要不要脱下来,让平儿给你洗一洗?”
李绝忙道:“不用了姐姐。我……”
他本来想说“我很快也要走了”,但此刻竟说不出口。
星河没有勉强,只是把那件已经半成的袍子披在他肩头。
李绝发现这袍子很大,几乎到了自己的膝上,一时惊讶:“不是做袄子的么?”
“山上冷,想给你做的大点儿,到底遮遮风。”星河给他整理了一下衣襟,低头往下看:“哎呀,我以为够大了……”
李绝怔住。
星河俯身半蹲,纤纤的手指在袍子上轻轻抚过,又把袍摆的两角儿往下稍微拉了拉,勉强到膝头。
她抬头看向小道士:“你竟然比我想的还要高些。”
李绝望着她在自己面前半蹲仰首的样子,一张嫩生生的芙蓉脸,娇嫣的唇角挑着一抹笑意,明明无心,却偏极为动人。
这一眼便惹了祸,李绝心头微动,刹那间体内流火乱窜。
他正要挪开目光,鼻端忽地一热。
下一刻,鼻血已经毫无预兆地急流了出来。
小道士急忙伸手捂住鼻子,热热的血糊了一手掌心!
星河看的明白,眼睁睁地就看到他的血喷似的涌出,吓得起身:“这是怎么了?”又叫平儿。
李绝捂着鼻子,转开头不看她。
平儿跑进来,见状也吓了一跳:“这是碰到哪里了?”
她以为这个惨状,应该是小道士不小心碰到了墙之类。
“不、不要急,没事,”小道士含糊的,本来就低沉的嗓音此刻更加沉浑几分:“我……我的体质是这样的,不适合喝那些人参汤,容易……上火。”
星河跟平儿稍微安了心。
平儿惊笑:“是上火呀,怪不得先前你不肯喝那汤。我去打水来洗洗。”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星河也有些后悔逼他喝那个:“只以为补一补,身子会好的快些嘛。”
“我本来就无碍,身子……也好着呢,又不是虚到要补。”小道士仿佛有点委屈。
“你受过伤流过血,”星河也抱怨,只是看着他口鼻跟手上都红红的,更加心疼,便掏出帕子来给他擦:“本来是补血的,这下子又流了这么多血,不知道哪头合适了。你也是的,人参那么好的东西怎么就……”
李绝无奈地看着她,想笑又忍住。
平儿打了水进来,李绝把星河的帕子拿来,一并浸湿了洗干净,幸亏那鼻血过了会儿就止住了。
正洗着,外头门上突然响了响,有人来了。
第18章 流水虽有意
彤云数点,横亘于天际,像是宣纸上几点经年的淡墨褪了颜色。
旧时堂。
甘管事抱着一个锦缎包袱上了楼,直奔右手临街的一间房。
轻轻地在门扇上敲了两下,听到无声,这才推门进内。
进门的瞬间,那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脸上便露出一种很熨帖的乐呵呵的笑:“二爷。您瞧我得了什么好东西。”
庾约坐在靠窗的小桌几后,正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外头白描画似的街市跟屋宇,以及街头那零零散散走过的渺微的行人,缓缓而行的车马。
直到甘管事出声,他才慢慢回了头,目光落在甘泉放在桌上的那个方形的不大的缎布遮着的东西上。
看着那东西的形状,庾约的眉峰有皱蹙的意思,却又堪堪停下。
甘管事最了解他,所以并没着急去掀开那遮盖的缎布:“爷保准猜不到这是什么。”脸上挂着贴心的笑,眼睛却有几分期盼地望着庾二爷。
庾约那金石似的清冷声音淡淡响起:“是那丫头送回来了?”
他有几分不高兴了,虽然不明显。
甘管事眼中的笑却更深了些,这次他俯身把缎子掀开。
果然,底下是一个描金黑漆的檀木匣子,正是先前送给星河的。
庾约早有所料,便轻轻地哼了声。
不料甘管事却把那匣子打开了,里头空空如也,他笑吟吟地盯着庾约清冷带恼的脸色:“您再猜。”
庾二爷眉峰一挑,有点意外地望着那空荡荡的匣子。
最重要的东西不在,总不能是星河留下了东西,把这匣子扔了吧?
甘泉是一副看好戏似的促狭眼神,他笃定地,跟打赌似的:“这次,二爷指定猜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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