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被打的魂魄离体,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你竟打我?”她瞪着眼睛:“好啊,王爷是终于嫌弃我了是不是?”
李坚其实也后悔,看看自己的手掌心,也在发烫,微疼,做了错事一样。
他平时是个极好脾气的,此刻却知道不能纵容裴氏,沉声道:“打你,是救你,你再敢胡说些有的没的,连本王也救不了你!”
“为了那个小妖童?”裴氏往外一指,气的叫起来:“他还能杀了我?让他来!真是反了他了!”
李坚也怒了:“他能,虽然他不屑,但是有人可以替他动手!”
“哼,那个人总不会是王爷吧!”
“你倒巴不得是我,”李坚咬牙切齿:“是父皇!”
一提到皇帝,裴氏的滔天气焰瞬间迅速收敛:“王爷你、你说什么?”她有些胆怯的:“父皇……会为了个小道童要我的命?王爷说笑呢?”
惠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啊,真是太过无知了!”
皇帝吩咐惠王,叫带李绝进宫,给他看看。
惠王刚才见了李绝本是要说的,谁知给他脸上的伤惊到,还没来得及提半个字,裴氏就杀来了。
等他勉强跟裴氏解释过后,侍卫来说,李绝出门去了,竟不知去了何处。
惠王气的对裴氏道:“父皇叫我明儿带他进宫,这下子人不知去了哪,我明儿怎么跟父皇交代?”
裴氏知道自己闯了祸,只能尽力弥补,抱怨道:“可是,他既然是信王府的老三,王爷起初就不该瞒着我……才闹出这些误会来。”
李坚不想跟她多言,板着脸:“行了,你回去吧,今儿晚上找不到人,明儿你进宫跟父皇说。”
裴氏吓得一哆嗦,也不敢再言语,悄悄地去了。
李绝本来想去靖边侯府的,但脸上的那掌印不知怎么着,跟中毒似的,反而比才给打的时候更加清晰瘆人。
这下他自己都不想去见星河了,惹她伤心落泪是一方面,他这么狼狈难看的时候,却绝不能给她瞧见。
他本是要去医馆看看霍康,才知道他在傍晚时候已经被送回家里了,是霍康自己要求的,说什么他不回去,家里会着急。
打听着地方,李绝一路晃了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那番哄闹,街上巡逻的士兵多了好些,又加上快宵禁了,路人却越发少见。
有几个士兵过来盘查,李绝一句多余的不说,只把惠王府的腰牌给他们看,百无禁忌。
到了庆善坊,在几个门首前徘徊。
正要找人再问问,就听见其中一个院落里,一个妇人嚷嚷:“又不是在兵荒马乱的时候,竟也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满京城的武官那么多,没见过像是你这么倒霉鬼!”
李绝目瞪口呆。心想起霍康说过他的娘子脾气不好,难道就是这位?
他循声而去,果然听见霍康道:“看着伤的重,其实都是皮外伤,很快就好了。”
那女人凶巴巴地:“你最好是说真的,哼……要真的弄得爬不起来,老娘二话不说,扭头就改嫁。”
“不会的……明日就好了。”
隔着门扇,李绝目瞪口呆,他最不喜欢凶悍的妇人,听她嚷的震天响,恨不得进去替霍康给她一个嘴巴,但霍康好像偏吃这一套,真是怪了。
小道士百思不解地挠了挠头:星河的脾气上来虽然也有些急,但不至于像是这妇人一样粗鲁而冷血。
星河若动了情,对人是再温柔不过的,若是他伤的跟霍康这样,她早就哭的不成。所以李绝就算脸受了伤都不肯去见她。
她喜欢他,就心疼他,甚至从不肯对他说什么狠话……所以李绝才也更为她着想。
但霍康图这妇人什么?图她会骂人?
说话间,就听到里头妇人的声音低了几分:“诺,赶紧趁热吃了,整天白吃这么多好东西,出去竟然挨揍……下次再弄的这样,我可不伺候!”
李绝呆住,往前一步从门缝里看进去,却见霍康坐在堂屋的竹椅上,一个身着粗布的妇人站在桌边,桌上则放着一个大海碗,里头热气腾腾,堆着冒了尖的饭菜,灯影下看的最清楚的是两个圆圆的荷包蛋。
虽然隔着有点远,李绝鼻子灵,竟闻到了手擀面的香气,应该是炒的香菇白菜,还有一些肉腥、或者香气。
霍康看着面前的海碗,抬头冲着那女人憨憨地笑了笑,低头开始扒饭。
女人在他对面坐了,望着他脸上的伤:“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带一点宠溺,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灯影中那张果然不怎么美的脸,却透出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温情脉脉。
李绝本想拍门进去,此刻却改变了主意。
他耳闻目睹,都是再世俗不过的种种,但偏是如此,却入眼入心的。
李绝想起先前霍康说“我的娘子”,有点明白这滋味了。
“我也有、也有……我才不用眼红别人,我有世间最好的……”他心里乱乱地、不着边际地想:“我以后跟姐姐……是不是也是这般?不不!自然是比这更好!至少姐姐不会这么大声呼喝我,而只会一心一意地对我好。”
他越想心越软,越想来越欲快些见到星河,就好像慢了一时一刻都不成。
抬手摸了摸怀中那两锭银子,李绝找到了合理的相见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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