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丢了簪子,头发还是那么给缎带束在发顶,只不过之前来回颠簸,再加上这么马上飞驰,头发越发的散开了些,却更见俊逸风流。
一时引得场中若干人张望,突然有人认出来:“那不是东苑击鞠里带着惠王府得胜的小公子么?”
瞬间,原本人已经不算很多的击鞠场陆陆续续又涌了人来,竟把李绝跟容霄簇拥在中间。
廊下这边,星河跟庾清梦两个正在乘凉闲看。
看见这般光景,清梦用团扇遮着唇,对星河道:“三妹妹你看,这位小道长到哪儿都是这么风云人物、万众瞩目的,哪里像是个道士,这样的容貌气质,说是皇亲贵胄也是当的起的。”
星河顿了顿:“四姐姐……”
她几乎有点忍不住,想要告诉清梦李绝的身份。
此刻李绝给众人围着,似乎很不喜欢,只是这儿的人不比京内的那些贵女,虽然他沉了脸,众人仍是不退,外围的人越来越多。
李绝见他们几乎挡住了自己看星河的视线,不耐烦起来,在地上一跺脚,身形拔地而起,落下之时,脚尖在一人肩头轻轻点过,而被踩中的那人仅仅只觉着肩头仿佛被人轻拍了一下而已,抬头就不见了人。
李绝几个起落,竟宛若一只鸾鸟似的竟掠过了人群。
那场中的众人轰然,却又拍手鼓噪地叫好。
李绝越过人群,把众人远远撇在身后,他看着星河,想要靠前,又怕她不喜欢,就只管拿眼睛望,仿佛在期盼什么。
目光交织,星河的心嗵嗵地乱跳了两下,终于向着他微一点头。
李绝终于等到她的示意,眼睛遽然亮了起来,忙翻身进了廊下:“姐姐。”
星河道:“你绾发的簪子呢?”
李绝抬手摸了摸头上:“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星河望着他乱发披散的样子,想到头一回跟他见,他也是发丝飞飞,如今更加变本加厉了。
“越发的像是个野人了。”星河说着,看了眼清梦:“亏得四姐姐还不住口的赞你。”
庾清梦一脸看戏的表情,抿嘴笑道:“三妹妹不替人家梳理梳理?”
星河别过脸去,起身往后走开,清梦会意,笑而不动。
李绝却跟着她往旁边,走到两棵垂柳树后:“姐姐……”
星河道:“你把头低一低,我给你理一理。这么乱蓬蓬的,显得像是没人管你……也丢惠王府的人。”
李绝心里泛甜,乖乖地把头垂下。
星河便给他把缎带解了,叉开五指如同梳子一样给他整理。
李绝的发丝很密,丝缎一样的滑而柔顺,星河耐心而细致地把那散乱的头发都拢到发顶,这才重新扎好了。
没了乱发掩映,一张脸越发眉目鲜明,如描如画,清俊出尘。
星河端详片刻,又把他的长发挽成了发髻。
抬手在头上一探,发现少了一根簪子,这才想起先前自己拿来防身,大概不知混乱中掉到哪里去了。
幸而还有一根珍珠簪,只有簪顶有一颗米粒珍珠,并不显眼。
于是拔了下来,将簪子别在他的发髻上,又重新端详:“好多了。可别着急忙慌地再丢了。”
李绝给她摆弄了这半天,心里舒坦的没法儿形容,恨不得她的手再多摸摸,最好不必只拘泥于头上。
又听这话,他展颜,笑容灿烂的:“姐姐的东西,我自然会千万分上心,绝不会丢的。”
柳丝掩映,外头未必能看到这里的情形,星河看着他生动含笑的眉眼,心头一动的瞬间,却又瞥见那些垂柳。
翠绿的柳条摇曳,恍若帷幕,让星河突然又想起护城河外的光景。
她忙收敛了心猿意马,缓缓说道:“不要跟霄哥哥玩儿的太厉害,时候不早,也该回城了。”
李绝往前挪步,看着她交叠的领口,想起之前那惊鸿一瞥的松香色:“我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姐姐。”
星河扭开头:“你……只要你好端端地,别招惹是非。以后再说。”
两人低低说了这几句,外间有路人经过,依稀说什么:“怪事,七里庄院的那个青姑娘,竟自缢了。”
“听说才十六岁,真真可惜。”
“可惜什么,你们都不知道……”另一人鬼鬼祟祟地:“那女娃儿……小小年纪不学好,被人搞大了……”
星河听的惊心,却听那些人啧啧:“未婚就失了贞,还有了身孕?天!这可真是伤风败俗,那男人也不是个东西,怎么就跑了?”
“坏了人家小姐的清白,他怕庄院找他麻烦呗,自然一走了之。”
李绝本来没在意别的,看星河脸色不太对,才忙道:“姐姐,别听这些胡言乱语,闲汉子的村话。”
星河抬头看看他,心里有一句话想问:“他们说的什么青姑娘,是不是当日梨花林里……”
那天,遇到那对小鸳鸯的时候,她记得那女子叫那男人“昌哥哥”,而男人唤女孩儿“青妹”。总不会这么巧,又这么快吧?
李绝等她开口,她却没有说什么,只脸色有点泛白地:“咱们回去吧。”
日影西斜,一行人迤逦返程。
星河跟庾清梦坐在车中,清梦这才有空问起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河如实告诉,把清梦吓得花容失色:“竟有这种大事,你竟然定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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