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什么,朕都许了你了,”皇帝慢条斯理的,把手上细巧的朱笔打了个转儿:“何况,你难道忘了,靖边侯府的掌事人可不在京内啊。既然涉及儿女婚姻,总不能越过人家的父亲吧?”
李绝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什么时候可以下旨?”
他有点不满,靖边侯才出京,那岂不是还要有段日子?
皇帝想了想:“不必忙,冀南的事情顺利的话,容元英一个月不到就回来了。”
李绝突然想到一点不妥之处:“万一耽搁呢?不是说,那边的贼寇很猖狂?”
皇帝沉默片刻:“除非靖边侯……死了,不然这门亲事就不会有变。倘若容元英真的死在那里,就算朕赐了婚,你也得再等三年。”
说了这句,他嗤地又笑了:“不过你才十五,再等三年也不过是十八,倒也不着急。”
李绝不是不着急,而是很着急。
他想把诏书拍在庾凤臣的脸上,也想高高兴兴地去跟星河说,自己已经弄好了一切!
太监又在门口闪了闪,想进又不敢。
皇帝道:“好了,你的事情朕记下了,你可也要记得你答应朕的话,朕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别仗着不是金口玉言,就回头食言。”
李绝嘀咕:“皇上别急,您也要下旨才算作数呢。”
皇帝哼了声:“越来越放肆,你先退下吧。”看着少年狐疑的眼神,皇帝嗤地一笑:“朕记下了。难道还会骗你这个小子?”
李绝离开尚书房后不久,内监报说,信王府郡主李栎叶求见。
先前惠王同栎叶郡主闲话数句,问起信王府的情形,郡主只说一切平常,没什么大碍。
惠王又问她进京的缘故,郡主笑而不答:“王爷还是带我进宫面圣吧,这些话,我想亲自跟皇上说。”
皇帝其实颇为喜欢栎叶郡主。
见郡主行了礼,平身站起,“变成大姑娘了,”望着英姿飒爽的李栎叶,皇帝有点欣慰,可又说:“脸上的这疤,怎么不想法儿去掉?凡天下不至于没有神医灵药了吧?就算信王府找不到,怎么不来寻太医院?”
李栎叶躬身:“皇上不必担心,伤愈合自然结疤,这是常理,臣女也不在乎这些,又何必劳师动众的呢。”
皇帝挑唇:“可到底是女孩儿啊,相貌又不差,弄的这个样子,万一将来你要嫁的那人害怕嫌弃呢?”
李栎叶的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蔑视的笑:“回皇上,臣女放肆,如果那男人连一道疤痕都害怕或者嫌弃,那不管是胆量还是他的心胸,都狭小窄细的可怜,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出息,就算一刀杀了,也不会嫁给他。”
皇帝微怔,继而笑了起来:“好啊,不愧是信王的女儿,你倒是跟信王一脉相承的豪气。”
说到这里,皇帝忽然问:“怎么不见世子回来?”
李栎叶的脸色开始变得凝重,竟道:“年底关外辽人很不安分,打了几场硬仗,父王身上本就有旧伤,再加上操劳,已经病倒了。”
皇帝皱眉:“为什么没有急奏回京?”
“父王的意思是,要稳定军心,免得也引发朝廷不安,所以这次借着上京,让臣女带这个消息回来,”李栎叶垂眸,很安静的表述:“至于世子,在先前的一场战役中,他……”
手明显的握紧了些,深深呼吸:“世子受了伤。暂时无法行动自如。”
尚书房内响起皇帝轻轻吸气的声音。
他没有立刻开口,又过了半晌才徐徐问道:“伤势如何了?需不需要调拨太医过去?有没有要用的难得的药材之类?”
“多谢皇上关怀,”李栎叶微微皱眉,表情显得凝重:“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世子才不得进京,而我这次回来,除了向皇上面禀这些之外,还另有一件事。”
皇帝吁了口气:“朕竟不知道,关外的情形这样了……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你父王的身子……有他在,关外跟朝廷才能安定。”
李栎叶抬眸扫了眼皇帝,怀疑他是不是料到了什么。
“皇上,父王的年纪渐渐大了,”郡主的声音有些沉郁,诚挚地:“皇上大概也知道,父王身上多少的旧伤,关外气候又寒,那些伤在身上,岂不都如时时刻刻刀割一般……”
她这样坚强无惧的人,说到这里,声音里带了很细微的哽颤。
皇帝点了点头,非常体恤:“朕知道,信王劳苦功高。好吧,你回京还有何事,只管说。”
李栎叶收敛情绪:“世子受伤,父王也力不从心,我又是个女子,先前得知铖御在京内,父王便生出要铖御回去协助之心,所以……臣女这次回来,是想带三弟回信王府。”
皇帝果然没有很惊讶,也许这世间原本就没有什么能够真的让他色变了。
他只是问道:“你要带铖御回信王府,这也是信王的意思?”
李栎叶道:“是父王的意思,也是为了关外的安定考量。”
皇帝叹道:“可是,铖御出家这么多年,他对于军事之类,可是一窍不通啊。”
“皇上,铖御很聪明,只要他愿意学,就会比任何人都合格,”在城郊对于李绝的那场伏击,是李栎叶故意的,试探的结果,让她意外而满意,“他只是欠缺一点历练。”
皇帝沉吟:“你问过铖御的意思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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