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老太君见陆机竟罕见地跟这小孩子说了许多话,心里诧异,不过也知道他们出家人是好清静的,尤其是陆机这样的高人。
她虽喜欢佑儿,却也担心佑儿不知又说出什么来,或者会招惹陆机厌烦,便笑道:“倒是想不到,佑哥儿跟陆仙长这样投缘。”
她身边的松霞会意,早走过来拉着佑哥儿:“快到老太君这里来。”
正好佑哥儿在外玩了太久,已经口渴了,便嚷着要喝茶。
从青叶观回来后,靖边侯府那边也派人来,要接两位老人家回去住。
星河猜到这可能是冯蓉怕二老在国公府不便,加上也想念二老,但是侯府那边,到底比不上国公府这里和睦,而且老爷子跟老太太两个若非因为冯蓉的缘故,恐怕也不愿意过去。
于是便打发来人,只说还要再住两天就罢了。
当夜,庾约颇晚才回来,身上竟有些酒气。
星河心里因想着寄名符的事儿,本想着提一句,可见这般情形,便叫丫鬟扶着他进了屋内,又叫去煮一碗醒酒汤。
正张罗着,庾约道:“不用忙,我没有醉,不必喝那些。”
声音稍微地有一点点醉意,但不算厉害。
他很少这样,星河便猜是不是有什么事,又叫人去拧了湿帕子来擦脸,一边问:“怎么了?为什么喝的这样?难道二爷不知道会伤身吗?”
庾约坐在桌边上,闻言抬头看她:“你……还担心我伤身吗?”
星河微怔,这会儿翠菊把帕子送来,星河接过来,默默地:“二爷……的脸都红了,擦一擦吧。”
庾约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
星河一震:“二爷……”
庾约的呼吸渐渐重了,丫鬟在后见状,便悄然退去。
星河的心猛地跳快:“二爷!”扭头要挣开。
谁知庾约的手一动,竟拽的她直接跌在怀中。
星河无法再动,被他环在怀中,只觉着极大的酒气将自己包围其中。
她低着头,小声道:“二爷,你喝醉了。”
庾约沉默地垂眸,望着她缩在怀中的情形。
此刻,突然间想起的,竟是在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他去跟李栎叶交涉。
当时,星河衣衫不整的,像是已经昏迷了,他解下披风将她裹住,抱起的瞬间,像是抱着一片很轻的羽。
出门的时候,李栎叶问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怜香惜玉了。”
他一个字也不想回。
他心里万般恼怒,又能向谁说,一旦开口,他怕自己的怒气会忍不住倾泻而出,大失了分寸。
“星河儿……”庾约盯紧星河,缓缓地靠近,额头几乎抵着额头了。
“我没喝醉,”他望着星河,一字一顿地:“我没有。”
双臂箍紧了人,有些薄凉的唇贴在了星河的脸上。
生涩地碰了一下,他垂眸看着她长睫乱抖的样子,重新又一寸寸地吻了过去。
星河无法呼吸:“二爷,别……”
他听着她声声的唤,在她唇边亲了下。
见星河转着头,便捏着下颌叫她转过来:“别动。”
他的唇将落下来,星河叫道:“庾叔叔!”
庾约的动作停了停,她已经很久不这么叫他了,而是随着府内的人一样地称呼他“二爷”,此刻听在耳中,竟恍若隔世。
他的眼神有些迷离的:“怎么?”
星河道:“佑儿的寄名符,是二爷向着陆观主求的?”
庾约眉峰微蹙,不以为然:“哦,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星河垂着头:“那您先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他哂笑了下:“这种小事,说不说的,有什么要紧。”
星河道:“这是小事,那……”她沉默了片刻:“那二爷有没有大事跟我说?”
庾约一怔,眼神变了变,像是在瞬间酒醒了一半:“大事,你指的是什么?”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星河察觉他的手松开了些,便站起身来:“我是说,最近听说皇上要召燕王殿下跟信王回京,不知是不是真的?”
庾约先是扬眉,继而皱起:“你想问的是这个?”
星河道:“当然,这不是大事么?”
庾约轻轻地哼道:“是梦儿告诉你的。她只告诉了你这个?”
星河微微一笑:“娘娘只告诉了我这一件大事。”
庾约笑了声,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的脸色:“大事……你说的对,只有这一件大事。”
星河原本想问的,是有关李绝生死的那件。
话到嘴边,突然想,就算她问庾约,又能如何?庾约就算知道,他又凭什么要告诉自己?
她欠他的已经很多了,庾凤臣也没必要对她“细致入微”。
何况就算问了,就算他告诉了,又有何用。
何必再提。
但星河清楚,就算她不提,庾约也早猜到了庾清梦会告诉她,毕竟,他对清梦的性情了如指掌。
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却偏没有说一个字。
此后,星河又留了二老两日,两位老人家才又回到了侯府。
临回之前,星河叮嘱:“过两日,我自也回府看外公跟外婆的。”
杨老太太攥着她的手叮嘱:“你不用这般操劳,我们住两天,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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