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跟星河之间的事,王妃从惠王的嘴里打听出一些来。但她今日这般行事,可不是为了为难星河。
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隔山打牛的伎俩而已。
清梦早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此刻听王妃另有所指,当即眼神一变。
她往前走了一步。
惠王妃本来吃定了她不会如何,毕竟这种事又不能宣之于口,而一个侧妃,又是出身大家子,用不了撒泼的手段之类,所以王妃觉着庾清梦一定只是暗自生闷气。
谁知她竟走过来,有些显怀的肚子也跟着往前。
王妃吃了一惊,忙后退了半步:“你……”
庾清梦身后的嬷嬷们见状,都有些警觉地盯着,同时又很觉稀罕,毕竟庾清梦从不似今日这般明晃晃地挑衅。
王妃也不敢怎样,压着恼火问:“你干什么?”
清梦冷笑道:“我自打进王府,跟娘娘便从来井水不犯河水,也称得上处处忍让了吧。你对我怎样,我尚且不至于恼,你可别把手伸的太长!”
惠王妃双眼睁大,脸上有些发红:“你……说的什么话,我对你怎样了!”
清梦毫不退让地盯着她,缓声道:“别敢做不敢认,让人瞧不起,你我心知肚明罢了,你要对付我,那就冲着我来,你要再敢伤及我身边的人半分,就别怪我对娘娘不客气了!”
说完之后,清梦冷笑了声,也不后退,直接转过身。
惠王妃反而怕碰到她,身不由己急急退了一步,差点跌倒。
有了空闲时间,庾清梦总算能够把李绝先前见了星河之后的种种,都跟星河说了。
“他有些怪,跟先前不太一样了,总感觉冷冷淡淡的,”清梦不得不提醒星河:“兴许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事。你小心些。”
星河听后,想了半晌:“我知道,冷冷淡淡的,才是应该,毕竟我现在已经嫁了人了。”
李绝既然回来了,早就知道她已经成亲,总不能还似先前一样相处。
何况清梦也说的对,兴许他身上……还发生了什么事。
星河本是想在王府里多陪清梦两天,可李绝突然出现在王府,这就有些不妥了。
虽然她也愿意见见李绝,说些分别之后的话,不提旧情,而只是询问他两年到底怎么过的。
但别人可能不知道他们两人以前的事,可庾约心里却清楚的很。
瓜田李下,她不能再在王府多留。
于是下午,星河便跟清梦辞别。又叮嘱她好好地养胎,不必操心多想之类。
星河握着佑儿的手出了二门,正往外走,却见前方门外,正也有两人走来。
其中一个看到她,便慢慢地站住了脚。
两个人各自在东西游廊里,中间隔着不大的一个院子,目光相对,真真的恍若隔世。
佑儿道:“又是那个舅舅!”
星河也顾不上他说什么,而有些忙乱地收回目光,拉着佑儿从北边的廊下走过。
李绝本来可以从南边过去,两不相碰,但他偏偏没有挪步,而只是站在她必经的院门口。
他旁边的那人见状,只好往后退了一步。
星河听见自己的心跳的很沉,很重,声音大的叫人发疯。
尽量地低着头,只顾望着佑儿,却恨不得脚下更慢一些,别靠近他。
可到底免不了。
星河的步子已经慢的跟停了似的了,佑儿却没发现异样,只是望着李绝:“你先前救了娘亲,多谢你啦。”
李绝瞥了眼小孩子,重又看向星河:“恭喜啊。”
星河半垂着头,眼睛却睁大了几分。
只听李绝缓缓地说道:“经年不见,又有如意郎君,又喜得麟儿,真是羡煞旁人啊,庾二夫人。”
第124章 .二更君湿竹暗浮烟
一声“庾二夫人”,像是刀刃拖在金石上,发出不堪忍受的刺耳响动。
其实先前在清梦跟星河说起李绝的改变之后,星河心里已经做了准备。
别说是李绝,连她现在也跟之前不一样了,身为人妻,又能如何。
他是该冷淡些,这样反而好,如果他还是跟先前一样热切不顾的扑上来,缠着她,那她反而不知该怎么好了。
所以大家彼此冷冷淡淡的,至少以礼相待,方能相安无事。
毕竟能看见李绝活着回来,她也是别无所求了。
可是在惊鸿一见他的脸,尤其是在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说着冰冷入骨的“庾二夫人”,不知为什么,泪便自发地背叛了她的决心。
星河抿着唇强忍着,她飞快地抬眸看向李绝,那些泪便在瞬间摇曳坠落。
天地可鉴,她真的不想在他面前哭的。
有什么可哭的。
时过境迁,事过情迁,为什么要哭,尤其是让他看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就是说不出的感觉,庾清梦说的对,他是跟之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李绝,不会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不会用这种冰冷的态度……
星河没有出声,而只是把脸转了过去。
李绝在说了那句话后,不知为何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看着星河,也看见那无声坠落的透明泪滴,以及她竭力克制却微微发抖的肩头。
那依旧丰润的菱角唇动了动,袍摆底下脚步挪移,仿佛要过去,也仿佛要开口,可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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