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绝道:“这么说,王爷是在抱怨皇上偏宠坚哥哥吗?”
“皇上偏宠的,何止是孝安太子。”李振说这话的时候,一眼不眨地盯着李绝。
他在看李绝是什么反应,但只从少年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燕王心里知道了:皇帝恐怕没跟李绝说过。
心底念头闪过,燕王哈哈一笑:“你怎么不懂,皇上自然也偏宠你一些,不然怎么会把坚哥的王府赐给你住着呢?不过呢,到底名不正言不顺,叫我看,皇上若是真疼你,只怕你很快就要封王了。”
“殿下到底在说什么?”李绝盯着燕王,眼底有不悦,也有疑惑:“是玩笑呢,还是当真。”
燕王并没有说下去,只转头看向坐上:“各位大人,本王身子不适,暂时就陪到此吧。”
众人先前听得发怔,此刻急忙起身相送。
燕王走了两步,回头看向李绝:“铖御,咱们虽算是兄弟,却是第一次见,我不想就闹得不快,哥哥是心直的人,有些话不中听,你不要放在心里。”
李绝道:“我是为传皇上旨意而来,不是来谈心的。只想知道一件事,殿下是否回京。”
燕王笑了笑:“你这个脾气,本王倒是很喜欢,当初你在盛州隐姓埋名的,连本王都听说了‘李三郎’的大名,当初还想着把你招揽过来……没想到都是自家人。这样吧,你且在峘州呆上两日,让为兄再养一养身子。”
李绝还未开口,旁边礼部袁侍郎道:“话虽如此,可王爷要尽快呢,临行皇上曾吩咐,若是王爷不肯回京,自回封地亦可,总之……可不能耽搁的。”
燕王扬眉:“这就是了。”
当夜,李绝等人就在峘州的府衙里歇息。
兵部卢大人直接跟李绝说道:“三殿下,燕王殿下看着一点儿病都没有,那身体只怕比袁大人还强呢。他只是不想进京。真是奇了!”
礼部的袁侍郎给点了名,讪笑道:“话不能说的太武断,也许他外头看着好,里头有毛病呢?”
吏部的张大人慢悠悠道:“有……恐怕也是心病吧。”
卢侍郎哼了声:“什么心病?皇上没亏待他吧,今儿跟三殿下说的那些,指桑骂槐的是什么意思?”
袁大人也道:“我听着也有些奇怪,倒像是吃醋皇上偏宠三殿下一样……用得着么?毕竟他才是皇上的……咳!恐怕燕王殿下是多心了。”
“总之,我看着燕王殿下也不像是会立即回京的,”张大人啧了声,眼睛却看向李绝:“三殿下,我们该怎么做?就这么回去?”
袁大人道:“不然呢?如今这情形,咱们就像是坐在火药桶上似的,还是别戳这个马蜂窝,能好端端地回京就不错了。何况,若是硬得罪了燕王殿下,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将来他若是继了位,记起今日咱们得罪了他,岂不是无妄之灾?”
卢侍郎沉默片刻,愤愤不平道:“可惜了孝安太子!若是太子殿下还在,哪里轮得到……”
袁张两位大人对视一眼,他们心里都看不惯燕王那副犹如鲸吞虎猛的做派,但都无法,毕竟如今皇室这一根独苗,得罪未来的君主,实在是不明智之举。
李绝发声:“既然他让我们呆两日,那就两天为限,看看他到底什么打算,回去也可跟皇上复命。”
当天晚上,李绝洗漱过后,借着灯光,看一本《鬼谷子》。
室内很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书页翻动,夹杂着外头炭炉里,炭火爆响的细微动静。
李绝看了半晌,心里总不能安静,正要把书放下,却是戚紫石从外走了进来。
“小三爷。”戚紫石的脸色有些忐忑地。
李绝问道:“什么事?”
戚紫石掀了掀唇,目光掠向旁边,是个明显避退的神色:“呃,我总觉着,燕王殿下别有用心,如今咱们人在城中,人数又有限,若是他突然发难,咱们岂不是插翅难逃?”
“既然害怕,当初怎么还要跟着来?”李绝起身走到炭炉旁边,拿起火筷子,轻轻地拨弄炭火。
“哪里是害怕,”戚紫石忙一笑,又道:“只是替小三爷担心。”
“李振若想下手,真刀实枪的倒是痛快,我不耐烦跟他打哑谜。”李绝看着那红彤彤的炉火,口中突然泛出一点异样的甘甜。
他记得火筷子上挑着冻冷的馍馍,给火烤的外焦里嫩,冒着白气的那情形。
喉头动了动,李绝回头:“京内有消息吗?”
炭火照着他秀美的脸,清冷的丹凤眼里难得地浮现了一丝暖色。
戚紫石当然知道他特问的是什么,脸色微微一变,搪塞:“这个……没什么太大的事儿。”
李绝眉峰微蹙,把火筷子丢下:“你含含糊糊的,是不是又有事瞒着?”
给他的目光一瞪,戚紫石莫名心虚:“不不,我没有……只是,只是才得了一个消息,一件小事。”
李绝拧眉:“什么?”
戚紫石咽了口唾沫:“小三爷还记得,咱们临行前那天晚上吧?就是庾二夫人、咳,是容姑娘遇刺的那天……”
“怎么了?”李绝的眼神微变。
这慑人的气息……戚紫石很想后退离他远点儿,又不敢动:“刚才有人来报说,原来、原来容姑娘当时……是受了伤的。”
最后几个字,戚紫石的声音压得很低,声若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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