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詹老太君近来也时常咳嗽,小有不适的,听说星河要去探望庾清梦,自然许了,只叮嘱叫人好生看着,天冷雪滑的,尤其要看好了佑哥儿。
星河抱着佑儿,乘车出城,佑哥儿想到要见到庾清梦,甚是喜欢:“娘亲,这次该多住几天了吧?”
“嗯,那就多住几天。”星河回答。
佑哥儿高兴的拍手,星河望着他天真无邪的脸,小孩儿越发长开,眉眼里稍微有些李绝的意思了,以前星河不敢细看,这会儿越看,越是心酸。
“佑儿,”星河望着他:“等……过两天,娘亲带你去找曾外公外婆好不好?”
“好呀!”佑哥儿自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而只是想到了可以见到疼自己的两位老人家,还有那许多好玩儿的,“那外公是不是会给佑儿捉蚂蚱?”
他还记得上次在府里的事。
星河本来是有些惆怅的,闻言嗤地笑了:“嗯,等到了那里,要什么都有的。”
到了山脚下,下了马车,平儿已经命人抬了软藤轿子来,佑哥儿只想着自己往上走,可毕竟台阶湿滑,到底还是星河抱了他,乘着轿子往上。
且走,星河且看着两侧的林木,突然想起那次李绝从杏花林把她带出来,她不能想这些恍若隔世的情形,一想就忍不住心里翻涌,极其难受。
总算是到了庵堂,庾清梦早得了消息,带了丫鬟在门口等他们。
佑哥儿先按捺不住,冲过去抱住了清梦:“四姐姐佑儿好想你。”
庾清梦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你这孩子,长大了不知得害多少女孩儿伤心呢。”
当即陪着星河跟佑儿进了里间,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暖意融融。
丫鬟捧了茶上来,星河嗅到一种淡香,看了看茶色:“这是寿眉?”
庾清梦道:“越发学精了,我还想让你尝尝看,你倒是一眼认出来。我叫他们加了点红枣跟生姜,又养血又御寒。”
星河问:“先前二爷拿了些,说是南边的贡茶,是二爷给你的?”
清梦的神色有些不自在,却笑道:“不是,二叔这会儿也难惦记我了。”
“不是,那么……”星河刚要问,突然心头一震,既然不是庾约,那恐怕就只有一个人了,而且那个人也是能得到这个的。
她即刻不再问下去,而只是低头品茶:“果然是好。”
庾清梦知道星河谨慎,必然是怕自己为难,她看看佑哥儿在旁边玩一个小竹筒子,便轻声说道:“上次你也看出来了,我不瞒你。这确实是风来给的。”
陆机的号是风来,庾清梦竟然直接这么唤他,难不成两人之间关系已非一般。
星河大为诧异,竟不知清梦是怎么做到的。
清梦也没有说,两人各自吃了会儿茶,才说起当今的时局,不免提起峘州、盛州的事。
星河如今的心思却并不在那些上头,毕竟鞭长莫及,他们在这里说破了嘴,也管不了前线如何。
她心里唯有一件事,想同清梦商议。
放眼京城,如今也只有清梦能听她诉说。
星河先叫望兰领着佑哥儿到旁边偏厅去玩。清梦看她支开佑哥儿,便知有事,因问:“怎么了?”
“我、”星河顿了顿:“四姐姐,如果我说,我要离开、离开二爷……”
庾清梦的眼睛微睁:“你的意思是……”
“想和离,”星河绞着手,“休妻也行。”
清梦倒吸了一口凉气:“为什么呢?你们不是……很好的么?”
此刻突然意识到,星河的眼皮有些肿。
星河眉峰微蹙,眼圈已经红了:“庾叔叔……”庾约对她做的事,就算是对清梦,星河也是说不出来的,而只低低地:“我同他不是表面上看来这般的,一言难尽。”
庾清梦惊了,俯身看着星河:“到底发生了什么?”
星河道:“总之,我先前跟他说起过,可是他不许,还说若真如此,他会留下佑哥儿。”
清梦更加愕然:“怎么到了这种地步?”突然她想起来:“是因为李绝吗?”
“小绝?”星河有些疑惑,想了想,摇头道:“不,跟他没有关系。”
“那是怎么样,你不喜欢二叔了?”
星河的唇动了动,她没法告诉清梦,自己跟庾约之间那些私密跟瓜葛,以及他们最初的亲事,其实就是一种交易而已。
“四姐姐,”星河握住庾清梦的手:“我想求你一件事,你……”
清梦定了定神,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帮你劝劝二叔?”
星河轻声道:“也许你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清梦思忖半晌,温声:“我毕竟是后辈,这些话,只怕不是我该说的,不过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他正适合。”
星河跟她目光相对:“你是说……陆观主?”
清梦一笑:“这些说教的话,自然他最拿手。”说了这句,清梦又轻声问星河:“你可想明白了?离了二叔,你想如何?”
星河垂头:“我想过了……我想离开京城,回外公外婆家里去。或者不回那里,找个别的地方隐姓埋名也成。”
清梦先前却也听说了冯蓉回乡的消息,此刻听星河这么说,心头一惊:知道她果然是心意已决,所以早早地开始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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