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说星河才是最懂李绝脾气的,但其实,清梦却看得更明白。
在京内别的人以为,庾约是因为跟燕王过于亲密而得罪了新帝的时候,庾清梦心里明镜一样,庾约当然是得罪了李绝,可却不是因为什么争权夺利。
只是因为一个人而已。
星河看不懂,她必须得点一点她,因为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新帝的雷霆性子上来,当真不管不顾,做出无法挽回之举。
如今,得有一个人去破局。
星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现在的李绝,甚至不知道李绝现在会以什么……样貌来面对她。
但就算还想不到,她却匆匆地给清梦推了一把,不得不进宫觐见。
其实在进宫的时候,星河几乎拿不准,李绝会不会宣见自己。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拴着,在半空晃晃悠悠的。
但她必须得去见他,而不能在这时候逃避。
因为,她得为庾约、国公府着想。当然,还有……平儿日夜为之担心的甘泉。
在发现平儿哭的眼睛发肿后她特意仔细问过,才知道甘泉受了刑,如果不尽快想法子,只怕会撑不几天。
星河在心里茫茫然地想着这些事,因为这份沉甸甸的担心,之前的恐惧反而不知不觉减淡了好些。
过金水桥的时候,雪更大了些。
小太监们正奋力打扫,宫女们撑着伞,另一个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星河发现,自己并不是往皇帝的寝宫去的,她转头问宫女:“这是要去哪儿?”
宫女道:“皇上说了,太上皇的身子要紧,不适合在这时候挪来挪去的,所以还是让太上皇住在寝宫里,也方便太医诊看,他自个儿在御书房那里呢。”
星河悄悄地润了润有点干的唇,还想跟这些人打听点消息,可又不知该怎么说起。
便问:“宫内一切都安妥吗?”
宫女悄悄地瞅了她一眼。
新帝继位后,宫中换过许多的内侍宫人,这宫女却是之前没见过星河的。
如今看这位国公府的二夫人,却比传说之中更加美貌。
她身着月白的缎子袄,外头却是一袭深色银灰的斗篷,这么暗沉素净的颜色堆叠,却如同最不起眼的料子裹着块儿最熠熠生辉的玉,顾盼间,眉眼盈盈,更兼体态娇袅不胜的,好像风稍微大些就会把她吹走,让人忍不住想要全力呵护着。
“宫内都安。”宫女回答。宫中的人自然知道国公府卷入了燕王之事,所以看向星河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惜,忍不住竟小声提醒道:“二夫人放心,皇上至孝,只要不去惹怒皇上,自是无事的。”
“多、多谢,”星河听了这句,心跳反而更不稳了些:“对了,不知敬妃娘娘如何?”
宫女正要回答,她旁边另一个轻轻咳嗽了声。那宫女就知道自己多嘴了,忙低了头。
星河不想再为难他们,就不再问了,一行人踏雪而行,渐渐只听见小太监们奋力扫雪的刷刷声。
将上台阶的时候,御书房的方向鱼贯走出了几个人,都也披着斗篷。
却是来负责教授皇帝的翰林院侍读等,其中好几个都是当初在惠王府教导李绝的,以前就很赞赏这位三王子,如今李绝继位,他们自然意气风发。
几个人低低说这话,走了片刻,发现星河众人。
其中一个驻足看了看:“是宁国公服庾凤臣的夫人。”
旁边的若有所思道:“怪不得皇上提前叫我们退了。”
“这应该,是来给国公府说情的吧?听说这位二夫人,之前跟皇上是旧时相识了。”
顿时之间,旁边的人纷纷问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那人才知道失言,支吾了会儿道:“是先前孝安太子殿下在的时候,隐约不知听谁说的。不过,皇上对于国公府以及庾凤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为何态度有些暧昧的。”
这才转移了话题,大家不再追问先前那句。
翰林学士们只顾议论纷纷,竟没有留意,就在他们身后的御书房门口,多了一道人影。
星河拾级而上,心里还想着敬妃的事。
从燕王事败后,宫内传出许多真真假假的消息,最严重的的莫过于,说敬妃也协助了燕王行事,如今生死不知。
又因那宫女欲言又止,星河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真的有碍。
才要上最后一级台阶,原先扶着她手的那宫女突然撤了手回去,在星河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只听身旁这些人齐声道:“皇上。”
星河一愣,忙乱地抬眸,却见就在眼前,御书房的门口负手站着一道人影。
李绝的头发已经梳理的很整齐了,不再是当初在小罗浮山上初见时候那么毛毛躁躁的,似是而非如真如幻的一张脸。
他身上是一件竹青色胸前盘绣的龙袍,劲瘦的腰上扣着吉祥云纹镂空的双龙勾玉带。
星河乍然失了扶持,又突然跟李绝打了个照面,心慌意乱,一脚在台阶上踩空。
就在身形不稳之时,李绝一步上前,张手稳稳地握住了她的腕子,发力上托。
他的手那么有力,仿佛无坚可摧似的,山岳般稳固。
星河惊魂未定,抬眸,对上李绝的眼神,有几分关切地,他注视着自己。
她突然想起在府内被叮嘱过的,急忙要把手抽回来,嘴里稀里糊涂地说:“多谢、多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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