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那时候拿不准庾约会怎么做,但毫无疑问,她的那番给庾约轻易看破了的话,实则起了效。
她想要“安安稳稳”。
但庾约知道,只要有李绝在,她就安稳不了,自己也安稳不了。他之所以会做出让甘泉都为之不安的举动,正是因为察觉了自己心内的患得患失。
他想把星河,牢牢地留在身边。为了这个,他甚至不惜要冒险去配合燕王……
但星河那番话,就如同一场春雨,轻轻默默,似有若无的,却偏偏入在他的心里。
他在京畿司不眠不休地过了两天两夜,才终究下定了决心,没有真正做到最后那一步。
他当着李绝的面,说他为了一介妇人之语如何,岂不知他先前分寸大乱、以及最后的悬崖勒马,却都是因为容星河。
他庾凤臣又比李铖御强到哪里去。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里都清楚。
李绝不再提别的:“庾凤臣,先前我说过,姐姐是我的,一直都是,阴差阳错的种种,不必再说了,如今我只想她顺顺当当地回到身边来。当然,还有那个小家伙。”
庾约的脸色是难以形容的难看:“是吗。”
“是,你答应是这样,不答应也是这样,但,不到万不得已,”李绝不容分说地:“朕不会用强横霸道的手段,那样的话,你国公府的面子过不去,对她也大不妥。所以,朕有一个提议。”
庾约沉沉地看着他,没有询问。
李绝也没想跟他一问一答,自顾自道:“本来不必跟你说,直接行事就罢了,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是事先跟你打个招呼。”
“皇上请说罢。”庾约冷冷地:“不必拐弯抹角。”
李绝负手:“你不用这种表情,像是朕抢了你的,要知道,朕只是失而复得。”
“这世上从没那么多失而复得,如愿以偿。”
“朕管不了别的也没心去理会,但,”李绝道:“在朕这里就一定是。”
庾约冷笑。
李绝侧头看向他,如果能够的话,李绝想亲手杀了庾约,不为别的,一旦想起庾约曾抱过星河,就足够他罪该万死了。
“别不知好歹……”李绝负在腰后的手紧握,指骨咔咔有声:“不然的话,朕不介意一了百了。”
话音未落,就听庾约道:“你敢吗?”
宁国公府。
因一切向好,甘泉回府,而庾约据说也快了。老太君精神也大见好。
强撑着,老太君问起她进宫的情形,星河早就想好了,捏造道:“当时因为天晚,又摔了一跤,太后娘娘体恤,就留我在宫内住了一宿。”
萧夫人在旁道:“摔的可要紧么?怪道方才看你走路的样子有些怪。”
星河差点没绷住红了脸。
老太君嘱咐道:“弄些药油,好好地揉一揉。要不然就请大夫来看看,千万别大意了。”
坐了半晌,星河带了佑哥儿,跟庾清梦一起出外。
清梦问起昨儿的事,星河只说顺利,又提起了陆机进宫一节。
庾清梦道:“我本来想出城去,请他跟皇上说个情,可又知道,就算他是皇上的师父,以皇上的脾气,也未必肯听的。没想到他自个儿倒是去了。”
星河说道:“陆观主虽是出家人,倒也是深情厚谊。”
清梦抿嘴:“罢了。总之,二叔再顺顺当当地回来,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她没有问星河跟李绝相处的细节,甚至没有揭穿星河所谓摔了一跤的那个谎话。
回到房中,佑哥儿缠着星河,片刻不肯离开。奶娘说道:“昨晚上二奶奶没回来,哥儿哭了半个时辰呢。”
星河忙问佑儿,佑哥儿却否认,并辩称:“佑儿没哭,只是、只是想娘亲了。”
“你是男孩子,不能总掉眼泪的。”星河温声安抚。
佑哥儿道:“佑儿知道,只是、爹爹不在,娘亲也不在……以后再也不哭了。”他做出极坚强的模样。
星河揉揉他的脸,心里想的是那声“爹爹”。
假如庾约回来,自己总该找个机会跟府内的人摊牌,然后从府里搬出去。
想到这个,星河低头看着佑哥儿:“佑儿,娘亲若是带你离开,以后见不着……这府里的人了。你可愿意?”
佑儿还不是很懂这话的意思,瞪大了眼睛望着星河,半天才说道:“娘亲去哪里,佑儿就去哪里。”说着,生怕星河撇下他似的,张开双臂把她抱紧。
星河抱紧他的小身体,心里盘算着将来该怎么跟佑儿说实话,怎么叫他改口……佑儿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又能不能接受?
当天,庾约却并没有回府。
府内众人望眼欲穿,不知何故。
平儿派了人出去探听,只说是一早上,御史台便陪着进了宫,后来御史台的各位大人都退了,庾约却并没出宫。
坊间也都已经传开,竟不知庾凤臣命运如何。
眼见天色将暗,星河的心也跟着悬起。
不管是什么事,清早进宫,说了一天,总也能撕撸完了,庾约本该早出宫了的。
如今没有消息,显然人还在宫内。
可是有什么缘故,需要留一个朝臣在宫中?
星河的心底不由又出现李绝在杏花林张弓搭箭对着庾约的样子,暗暗祈祷李绝千万别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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