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据他所知,最近京内风平浪静,并无反叛之举。
那应该就是……
庾凤臣当即想到:一定是皇宫之中出了大事。
甘泉疑惑地:“我私下里问了问兵马司的老张,说是叫……留心搜查,看看有没有人拐带孩童之类。”
庾约本来不以为然,甚至有点点幸灾乐祸要袖手旁观的意思,直到听见了“孩童”。
“孩子?”他的双眼微睁:“你没听错?”
“正是没错才稀奇呢,难不成是哪位大人家的孩子给拐带了?”甘泉这会儿还没料到事情的严重性,开玩笑似的说。
不过,当他发现庾约的脸色突然有点格外凝重的时候,甘泉脸上的笑也乍然收敛:“二爷……这、您知道是哪家孩子?”
倒不是甘泉不够聪明,而是他根本没敢往玄佑身上想。
庾约沉默片刻:“你立刻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从宫内……”
他一说“宫内”,甘泉的眼睛瞪得溜圆:“二爷,您说的总不会是咱们佑哥儿吧?!”
“什么咱们……算了。”庾约也想否认,但他没法否认,只道:“去吧。”
甘泉吃惊地瞪了他半晌,终于转身极快地出去了。
这日,过午。
庾约独自在书房之中,对着一架琴。
纤长的手指拨弄了几下,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渔樵问答》。
当初星河心里有事,闷闷不知的时候,习惯弹这个,本来庾约不懂,这会儿却明白了。
心里的话无人可说,便在这曲子之中,仿佛自问自答一样。
连他也染了这莫名习气。
从星河带了玄佑进宫后,庾约再也没见过一次。
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过,但在他心里,时不时地却也常想起那张可爱惹人怜的小脸。
不能否认的是,佑儿的相貌确实地有些肖似李绝,但奇怪的是,他在面对李绝的时候,总觉着讨厌,可是跟佑儿,却……
好像真的把玄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玄佑,真的是他的孩子,那该多好。
可惜,可惜!
心思混混沌沌,乱的就像是飘着雪的夜空。
手下的琴弦也破了音。
而在他停下的瞬间,身后有个声音道:“好好的,怎么就停了呢?”
庾凤臣微微抬头:“郡主……是什么时候来的?”
身后站着的居然是李栎叶,她抱着双臂,靠在墙边上,两只明亮的眼睛盯着庾约。
“才到不久。”她放下双手,走到庾约的跟前:“不欢迎?”
庾凤臣把手自琴上撤下:“不是从大门进来的吧?”如果是从正门而入,这会儿该有人向自己禀告才是。
李栎叶笑道:“我若说不是,你是不是要把我赶出去?”
庾凤臣淡笑:“据我所知,昨日郡主才回京,是进了宫的,怎么……这么快就出宫了?”
郡主转头打量着屋内的陈设,缓步走到多宝格前:“你不是不知道,那宫内的人多都是不喜欢我的,我陪陪母妃也就罢了。”
庾凤臣问:“那,是什么时候出宫的?”
郡主正盯着多宝格上的一个古铜绿的笔山,倒是有点意趣,摆在这里,竟仿佛是一座小山,栩栩如生。
闻言回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口而已。”庾约淡淡地。
李栎叶却避而不答,只是笑问:“我听说你今日本是要出城的?可惜城门关了。你本是要去哪儿的?”
庾约道:“青叶观。”
“果然又去那个地方,”李栎叶仰头一笑:“凤臣,你总不会是想去当道士了吧?”
庾约道:“这也说不定。哪天想开了,做就做了。”
李栎叶皱皱眉,又折回他跟前:“当初我把容星河带走,你着急赶了去,非得把她带回……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因为靖边侯的缘故,要顾全靖边侯府的体面,谁知你回头居然娶了她,如今人人都说你庾凤臣高风亮节,当世程婴,可我知道以你的性情,眼里揉不进沙子,你怎会容下她?”
“这就跟郡主无关了。”
李栎叶眯起双眼:“你总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吧?”
“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庾约顿了顿,云淡风轻地说道:“我是当世程婴,高风亮节,义薄云天,我觉着这已经够不错的了。”
李栎叶听出他的揶揄,走到桌边,俯身。
双手撑着琴桌,她盯着庾约:“如今你已经给铖御夺去了兵权,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安国公,凤臣,不如你跟我一起去盛州好不好?”
庾约疑惑地抬眸:“什么?”
李栎叶道:“你在京城又无事可做,不如去盛州吧?我、我……你知道我对你的心!”
庾约张了张口,轻轻地“嘶”了声,才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用了吧,郡主,这太高看我了。我也受不起。”
“有什么受不起的?我喜欢你,你跟容星河又毫无关系的,”李栎叶盯着他的眼睛:“而且,你连容星河都能容,我……应该也不比她差!”
庾约听到那句“毫无关系”,喉头竟然动了动,听到最后,唇边掠过一丝讥诮的笑。
他淡淡道:“郡主当然不比她差,不过,郡主只管盯着我,这就有点自贬身价了吧,如你所说我现在只是个空闲虚爵,又是这般年纪,郡主若想要人,多少青年才俊,必如过江之鲫前赴后继当你的入幕之宾呢。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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