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话筒的另一个世界,寝室里又一阵女孩们的嘻笑声。
寝室里的空调气温被按得很低,刚洗完还没来得及擦的头发,有水珠顺着发尖流到脖颈中,持续不决。
外面的雷声终于“轰隆”一声爆了出来,姚悉微感觉心脏被极用力得收紧,拧成一个可怜巴巴的碎石,硌在皮肉里会痛。
室友见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忙帮着跟辅导员请假,还从自己柜子里找出一把大伞。
“你要紧吗?我陪你出去打车吧?”短发室友从床铺上爬下来关心道。
姚悉微脑子里所有的理智都被炸成了,语无伦次得困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茫然得摆摆手说:“不……不用。”
她给路子舒打了电话,在偌大的雨声中断断续续说得胡言乱语。
不过路子舒很久就听懂了,好在两个人的大学隔得不是很远。
姚悉微撑伞到雨中往校外跑,地上弹起的雨滴重重打在小腿上,即使打着伞衣服也淋了个透。
分不清身上的雨水还是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尽,路子舒手忙脚乱把她待到门卫室下说:“你先别急,先在这儿待着,我去打车。”
再后来车上的细节,姚悉微已经记不得了,她只记得那司机在路子舒的拜托下开得特别快。
直到有个躲不过的红灯,踩了个急刹车,坐在后排的姚悉微一脑门差点冲到前排座椅上。
此刻姚悉微也一个俯冲头撞到前面的副驾驶,还好姚国笙车开得不快,这急刹车没特别冲。
“你怎么开车的!”梁慧珍怒瞪了眼驾驶座,转过身来看姚悉微有没有撞到。
姚国笙把车停稳后,伸长了脖子眼神往前看,嘟嘟囔囔说:“我刚刚看到前面有个野猫窜了过去。”
下车围着车辆查看了一圈,干脆把年货提着往小村庄里走。
奶奶家住在麦田旁边,村落靠中间的老屋。村子里邻居都住了一辈子,一路上碰到好几个长辈都熟络得跟梁国笙打招呼。
聪聪从包里出来,整只狗就很欢腾。蹦跶蹦跶东蹿一下西闻一下,姚悉微拉都拉不住。
乡间小道往深里走了段距离,就能看到奶奶家的老屋。屋檐旁有棵近百年的枇杷树,当初盖房子的时候特地在前院空地上给这棵树留了个位置,没浇上水泥地。
可能是为了报恩,这个百年枇杷树每年都能结出茂盛的果实。葱茂的树枝往外延伸,经常有村里的小孩会翻墙来偷枇杷。
隔着老远姚悉微就看到这棵苍天老树,还有等在院落门口的身影。
老人家身体一向不好,每个月都要跑医院抓一把药吃,姚悉微印象中奶奶去世的前段时间刚刚做过一场手术。
只是奶奶心态却很好,把身上的病情不怎么当回事,即使总往医院跑,看起来身板也很硬。
姚国笙这整天乐呵呵的精神,可能完美延呈了他妈。
姚悉微对于奶奶的最后印象,很长一段时间都停留在这场永不停息的雨声。
而今日天气高朗,气温反常得涨了十几度,姚悉微眯起眼睛看地上被投射的阴影,感受冬季难得暖熙。
远远得就看到奶奶抱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门口春联已经贴上,还挂了俩大红灯笼。
姚悉微跟在爸妈后面,竟然产生了一起近乡情怯。她感到阳光刺眼,拿手背遮住眼睛,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等走到屋门口的时候已经没忍住泪流满面,哭得一抽一抽,聪聪在脚边急得直打转,“汪”得吠了一声。
小猫被聪聪吓了一跳,“忽”地一下就从奶奶怀里蹦出去跑回屋了。
其他人的目光被聪聪这一声叫吸引得往后看。
“怎么了这是?”奶奶越过在两旁站着的儿子儿媳妇快步走过来,用手掌给姚悉微擦眼泪。
熟悉的气息时隔多年又围了过来,这么一抹姚悉微哭得更厉害了,靠在奶奶双臂间浑身力气仿佛被抽中。
哭着哭着蹲了下来,“呜呜呜”个不停,话都说不出一句。
姚国笙手上提着两个大礼盒看姚悉微这样还有点晕。就看到自己妈转头对他一个眼刀,骂骂咧咧从屋檐下抽了个扫帚过来就要追着打。
“让你平时少给她点压力,多关心关心微微的开不开心,你是不是又打她了?”
天将一口锅,姚国笙冤得仿佛六月飘雪,边逃窜边说:“我没有啊,我哪儿敢打她?”
奶奶手上动作不停,追了几步停下来喘气:“那我孙女怎么哭成这样了?”
听她这么一说,姚悉微心里失而复得的的感觉,有点像酸唧唧的柠檬上又撒了糖,哭得更放闸了。
姚国笙仰天长啸冤枉啊,梁慧珍横在中间当和事佬。
门口一度鸡飞狗跳,正在腌肉的爷爷戴着围裙跑过来看热闹。
还有刚刚跑过去的小猫,跟家里养得另一只大黄狗都摇尾巴跟了出来。
姚悉微极力克制深呼吸一口,硬生生把眼泪憋停了,在奶奶的搀扶下往里走。
路过的邻居大爷提着鸟笼慢悠悠路过,大声打招呼:“哟,老姚,儿子媳妇回来啦!”
爷爷手上还提着没来得及挂上去的腌肉,对着邻居大爷回道:“哎!回家过年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最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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