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系统又认真告诉她,“我只有把你送到这段剧情的能力,所以拜托你了,不然会有惩罚。”
她又想了想,最后没说话。
其实她能听懂这些词,她上辈子本来的命运该是一滴水,一粒沙,落在土地里,汇聚入河流中消失不见,而不是……成为三任皇后,二废三立,坐镇中宫,母仪天下。
水化了,所以她该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了。
不知是不是这辈子身体素质变差了,清宁这一晚就发起烧来,流光急得不得了,给她灌了一碗姜汤。
清宁怀疑这碗姜汤被掺了水,喝下去发过一点汗后毫无作用,她直到半夜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觉得浑身发烫,可喉咙就像塞了炭火一样发不出声,呼吸都是滚烫的烟雾。
流光急得泪珠子一滴滴砸在她手背上。
清宁想抬手安慰她却无法,迷迷糊糊就这么睡过去。她睡梦之间模模糊糊似乎看见穿着黄袍的殿下,冠冕垂下来遮住他半张脸,他垂头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对她说什么,可是等她转头,那人目光中的温情霎那间消散。
清宁勉力撑起来看着他,“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他目光沉沉的,床帐上用金丝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这龙攀在他肩头,随时倾落而下的是欲来的山雨。清宁又笑,“你死了我必会改嫁,你这呆子……”渐渐就哭了,她总归不甘心。
话没说话被一巴掌拍上来,元崇德那张脸变成韫娘严肃刻薄的脸,她眼神冷冷的,“你别想寻死。”
清宁四顾也不见太子踪影,强撑力气问,“太子呢?”
梦里的韫娘也冷冰冰,她说,“太子这等人也是你高攀得起的?我会送你入宫,你别奢望什么了。”
清宁忽然大笑起来。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以为真实的却是这辈子的虚假,以为是爱情却被背叛,她再来一世的意义实则是为了抹杀曾经的自己,就觉得茫然无力。
病好之后她有时间在院子里闲逛,吃过晚饭,就随意在周围走走熟悉。谢家别院占地足有十几亩,若不坐步撵,走上一个时辰也未必能全部走完。
谢家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是待客的地方,后院是女眷们的居所,清宁在众多院子里独独钟爱那一方养着一池子锦鲤的池塘。
这方池塘里放养各式颜色艳丽的锦鲤,被下人养得圆圆胖胖,乃是因为谢思霄最爱养鱼,下人投其所好,恨不得一日三餐给供上美食。
清宁路过这池子时,居然看见站着一位和周围精美庭院格格不入的老道士。
他生得须发皆白,唯独面色红润如同青年人。
现在周围四下无人,道士用脏兮兮的手把切成段的蚯蚓丢下水里,引得一只只漂亮的锦鲤闻味而来,争抢鱼食。
清宁虽然知道这道士不是上辈子那个道士,但这张熟悉的假慈悲的胖脸依旧能引起她战斗欲望。
“大师怎么还杀生?”清宁说。
长春子一点不生气,笑咪咪看着清宁,“非也非也,自然界一草一木,皆护惜无偏,既不杀曲鳝,饿死的当是这鲤鱼,如此看来,我杀生也是不杀生。”
清宁偷偷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这臭道士这辈子没坑她,她现在非得当着他面儿骂一声假模假样才好。
长春子挥了一下浮尘道,“施主信我不信都没关系,只是我看你你命里犯桃花,行事当万分慎重。”
清宁已经怔了。
上辈子她第一次见长春子比现在要早得多,那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
一日她去逛庙会,看见这老道士蹲在角落里,面前放了只破碗。别的乞丐碗里多多少少有几文钱,唯独他的碗中空荡荡的。清宁见他可怜,好心分了一半馒头给她。不料道士却喊住她,盯了她很久。
“施主是注定母仪天下的命,”道士拦着说。
清宁以为他是招摇撞骗的假道士,没当真就离开了。
但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批语却莫名其妙传得漫天漫地,后来就是谢思霄把她草草塞进宫里。
“母仪天下,命犯桃花”。
昭帝想要谢家女做皇后,他们就送了一位谢家女进宫,恰巧是她这位“母仪天下”的姑娘。
清宁在深宫中想了好多年也想不通,私以为他在报复她当初把他当作乞丐给他半个馒头侮辱他,每逢过节就特意赏赐馒头到青阳观中,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清宁斜眼看他道,“你看相准么?”
道士捞着一条肥鲤鱼道,“准不准不由我定,是天定。”
清宁又道,“那你怎么不看看自己怎么死的?”
道士一时怔住。
长春子上辈子死于入室窃贼之手,此入室者后被枭首于市,正是十年前被他说过“十年后死劫难逃”之人。
显然她这辈子和长春子缘分也颇深,清宁回到居室内吃过晚饭,就见流光急匆匆进来道,“老太太吩咐去她那儿一趟。”
清宁有些意外,这晚上让去的事儿还从未发生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连忙问,“可知道是什么事儿?是只叫了我一个人还是一起?”
流光一边给她换衣服,一边匆忙给她涂了口脂,小声道,“这不知道,也打听不出来,神神秘秘的,不过我看见二姑娘她们打院子里出来了。”
清宁放下心来,任由流光动作,一边猜测到底怎么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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