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从口袋里取出钱袋子,站在桥上用鞭子一抽,里面白花花的银钱、铜板、银锞子就漫天撒出来,正洒在那群人身上。崔雪莹看得痛快,也效仿她把腰带、宝石、簪子等东西撒下去,正正洒在抢钱的公子们身上,大笑道,“赏你们的。”
围观者先是一愣,接着便一拥而上去抢钱了。知情的不知情的越聚越多,把那群小公子冲散,清宁则趁机把那姑娘拉出来。
姑娘向她行礼,喊了一声“公子”。
清宁顿时有些惊讶,“莺莺?”
这位却是秦淮河上鼎鼎有名的花魁莺莺。
莺莺红着眼睛向她道谢,“多谢谢公子,但刚刚那些钱、我可能暂时还不了。”
清宁摇摇手,“反正也不多,你以后小心些。”
莺莺咬了咬牙,把鬓发边一支簪子送给她。
清宁见不是什么贵物,就是普普通通的青玉簪,便收拢在口袋里。
莺莺看着她,一步三回头走了。
崔雪莹笑眯眯看热闹道,“什么叫妾有意郎无心啊。”
清宁用扇子抬她下巴道,“爷倒更看得上你。”
两人打打闹闹的,没想到正好被一位贵女撞上,对方哎哟一声。
清宁仔细去看,对方站在桥头,看姿势仿佛正在祭拜那位林二娘。
她身后共七八个漂亮的淑女,个顶个美丽,穿着轻飘飘的宽大深衣,其中被她们簇拥着的女子一身浅蓝色衫裙,众星拱月般美丽。
正因为如此美丽,路人竟没有一个敢偷看的。都远远避着她们,唯恐不小心冲撞这群天上下来的仙女。只有崔雪莹和清宁这两个霸道惯了的,恰好和她们撞在一起。
清宁二人没开口,被撞的人反而怒道,“你们怎么走路的?”
清宁没看她,只盯着她身后一人喊了一声“大姐姐。”
谢玉瑛仿佛这才看见她,眼神在清宁身上轻轻一扫,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家……表妹清宁和崔家妹妹雪莹。”
挨近了看,谢玉瑛更加美丽,她就像孤冷的天上冷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这份美丽是世间独有的,清宁上辈子见过许多美人,可没有谁有这份气质,也难怪四皇子多年依旧对她念念不忘,将她视为白月光朱砂,无人可比无人可替。
等谢玉瑛说完话,这群少女才不甘愿地和她们打了招呼。
只是刚才那位被撞过得的紫衣少女打量她们的眼神仍旧有些奇怪,笑着说道,“你们打扮可真不一样。”
崔雪莹解释道,“这么穿方便些,我不爱穿裙子。”
和清宁、崔雪莹玩得好的这伙人就喜欢穿男装,不止因为男装方便,更是因为当年天下闻名的美人师悦就喜欢穿男装,一度引领金陵风潮。
可惜现在爱穿男装的贵女只剩少部分,更多闺秀认为女子着男装不伦不类,有损女子德行。
紫衣少女看了她一眼,却笑起来,“确实方便,不过我爹从来不准我这么穿,因为实在不够庄重,他怕我以后嫁不出去。”
崔雪莹听完,冷笑一声,朝她看去。
今年流行长及地面的留仙裙,这位少女如今也穿着这样的裙子。留仙裙裙角十分之长,因如神仙一般风流得名。但这裙子有一个缺点,在家中时可以让丫鬟们用手托着,到了外面就只能迤逦在地。加上现在刚下了雪,裙角落在雪地里混成糊里糊涂的颜色,不大好看。
崔雪莹淡淡道,“你穿得确实好看,裙子也好看,让我想起今年春天我新得那条百鸟裙,哥哥让人找了一百种鸟给我做的裙子,颜色还挺像的,不知你这裙子是什么做的?”
清宁差点笑出声。崔雪莹最讨厌别人讽刺她,她作为崔家嫡小姐身份高贵,虽说有个崔凤锦压在她头上,可是到了外头,有人敢出言不逊那就是找死。
对方涨红了脸,轻声道,“你是崔家哪房姑娘,怎的说话这么不客气?”
清宁就似笑非笑看她,“难道你不认识我们?”
她们贵女的圈子就那么几个,有钱的和有钱的玩,没钱的又和没钱的玩,而她们这群贪玩的则单独玩在一起,在金陵城里臭名昭著,人见人畏。
少女喃喃道,“莫非是崔、崔家四小姐和谢三?”
这些人一听她们名号一时哗然,像热油泼进滚水里找到攻击方向,叽叽喳喳说她们恶行,一会儿指责她们抢夺某某良家妇男,一会儿又说她们不守妇道,不读诗书,不学人伦,活像二人是什么天上地下大不赦的恶人一样。
唯独谢玉瑛安安静静没说话,高冷像尊菩萨。
清宁抱着手臂在一旁津津有味听着,没想到她少女时期的生活这么精彩有趣,她记得以前她还想过要去北方游学,也不知道后来深宫里那寂寥的十年是怎么熬下来的。
等人说得差不多了,谢玉瑛才抬抬手道,“罢了,都是亲戚姐妹,有些事情不必在大庭广众下说起,闹得不快活。”
众位少女隐隐以她为首的,见她发话就不吭声了。
清宁笑了一下,“前日老太太在记挂姐姐,大舅母说是在庙里给家里姐妹祈福,没想到居然在这儿遇见。”
谢玉瑛蹙着眉毛看了她一眼,“家师让下山来给寺庙里送些东西,恰巧遇见众位姐妹聚聚。”
清宁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笑笑没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