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脸色一沉,冷笑道,“你在我面前说什么胡话,我是你嫡母,不说让你孝顺伺候,但也不该像个浑人一般肆意妄为。”
她说完就眼睁睁看着四皇子面前的地面被打湿了,他分明是骂人的人,可是眼圈通红到像被欺负了。
注意到清宁眼中讶异,他愤怒地用袖子擦干净脸,转身跑出小道。
宫人在外焦急喊清宁,以为她受了欺负,清宁慢吞吞走出去,无心想四皇子刚才的眼神,只揣测他说的话。
他以为她在勾引新帝,那么其他人呢?又怎么看?
她这么想着,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第67章 ·
如果连元崇州都误会了, 那其他人会怎么看?
清宁浑身发凉,忽然有些明白这人的恶毒心思。若是大家都觉得她在勾引太子会怎样?又会怎么看谢家人?谢家女?
谢家百年声望该怎么办?会不会被其他世家耻笑?
像当初那样,都以为谢家出了一个手段高明的祸国妖姬, 先嫁父,再施展手段让继子不顾人伦强娶继母。
谢家便因此闹了大笑话, 本就因为谢思霄去世境况更加难堪, 有自诩清流的世家干脆放话不和他们来往。
外间把她传得如何厉害, 实则她只是一枚铲除谢家的棋子而已。
即便是大白日,清宁也觉得浑身发寒,宫人看见她如此, 连忙喊了几声娘娘,才把她从梦魇中唤醒过来。
宫人叫碧荷,是个脸蛋圆圆的宫女,看她脸色不好,就劝慰道,“娘娘您别和四皇子计较,他脾气就是不太好,但心肠是好的。”
清宁定下心神,问她道, “你这么了解四皇子?”
碧荷笑道,“我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快十年, 宫里哪个殿下和公主我不认识?四皇子和陛下看起来关系平平,其实那只是陛下面冷心热而已。”
清宁暗想能从元崇德那张见人见鬼的画皮底下看出一颗滚烫的热心肠,这位宫人滤镜就有一百层厚了。
流光不在身边伺候时,清宁总觉得万分不自在, 即便碧荷做事手脚利落体贴大方,并不比流光差在哪里。
步辇停在殿门外, 清宁不想立刻回去,就说要在这里四处转转打发时间,碧荷虽说是元崇德派来的,但并不过分约束她的言行和想法,稍稍思索后便搀扶着她去了。
殿外走三两步能够看到太液池,池子中间隐约能看见三座人工铸成的山,池边有二十来丈高的渐台。
清宁儿时随家人进宫时也曾来过这里,不过当时渐池旁边雕刻的大石龟是完好的,后来被谢思远喝醉后不小心用武器敲碎了半个龟壳。
谢思远不肯认错,楚昭帝拿不出钱来修补,又不敢找谢思远要个说法,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成了个笑话。做皇帝做到这个地步也世所罕见了。
碧荷搀扶着她柔柔和她说话,先帝的妃子大多闭门不出,宫女们被当初那场宫变吓坏了,宫里寂静不少,不见春日活泼景象。
碧荷说了些笑话,忽然指着一棵树上的一只灰褐色不显眼的小雀道,“可怜见的小东西,被孤零零留在这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食物。”
清宁怀疑她在隐喻什么,但看到那只小雀时却心里一动。
这是谢家特意训来传信的一种鸟雀,不如鸽子显眼,但胜在灵活聪慧,只是因为娇气易死才养得不多,清宁本以为连一只都不能飞进宫,没想到竟然有漏网之鱼。
莫非先前谢丛之的暗示就是这个?
清宁怕碧荷起疑心,故意把视线移开,指着渐台阑干上一道被刀砍过的痕迹道,“这里居然有刀痕。”
碧荷看了一眼,“大约是被娘娘砍上去的,娘娘有失心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温柔体贴,就没有人说不好的,坏起来轻则责骂奴仆,重则对人肆意打杀,更有被她直接推入池中淹死的,陛下当时年纪小,常常因此遭受无妄之灾。”
清宁心思稍微一动就猜测到那位娘娘是谢家出身、被楚昭帝百般讨好的端静皇后,没成想她竟也是一个有病的,和楚昭帝堪称天生一对了。
清宁点头道,“那也过于无奈了些。不如这样,你去拿些贡品和道经来慰藉亡灵,算是尽一份心了。”
碧荷先是不肯离开,但清宁道,“只是一会儿而已,何况还有其他人在呢。”
碧荷看了一眼周围的太监,犹豫去了。
清宁等碧荷走了不久,对这些伺候的人道,“哀家感觉有些乏累,想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你们转过身去不准看。”
因碧荷离开了,这群人群龙无首,竟然真的全部乖乖转身不看她。
清宁便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转开玉簪的簪头,用手指轻轻一弹,里面的粉末随风而出,小灰雀闻到味道从枝头飞到清宁手上。
清宁环顾四周,见无人发现,便轻轻把小灰雀捏住,笼在大袖里。
她手上有温度,小灰雀不避不怕,反而用翅膀轻轻蹭了蹭她。
碧荷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回来时手里提着一只篮子,打开来看里面有作为贡品的糕点和□□经,以及一份皇帝手谕。
她对清宁笑道,“陛下特意吩咐我给您的,有了这份手谕您也名正言顺一些。”
清宁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轻轻抚弄袖中灰雀的绒顶,柔软的手感令她心不在焉。
匆匆应付完碧荷好不容易回到椒房宫,因碧荷是元崇德赏赐给她的人,清宁不能不管,便匆匆吩咐流光安置碧荷,以不适为借口回到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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