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崇德走的时候把一群禁军全带走了,但好在这样一来一回又耽误了许多时间,谢玉瑛那边应当也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清宁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第二日早上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把流光叫来。
流光吩咐着小宫女给她梳洗打扮,一边无奈道,“奴婢见您太劳累,不好叫醒您。”
清宁知道这不能怪流光,因为是她昨夜忘记吩咐她了。
于是一边催促宫女一边问道,“可看见今日宫里有什么大事?”
流光机灵道,“没什么,大人们在一处树林里抓住刺客,那人已经伏法了。”
清宁松了一口气,如此就不会连累到谢玉瑛了。
她安安静静等到下午,禁军在宫里轮值,申时是最守卫最薄弱的时候。
清宁吩咐流光伺候她在外袍里穿上一身利落的骑装,腰上绑着她闲置已久的鞭子,谴退下人后自个儿朝着椒房殿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
新帝和楚昭帝习惯不同, 白日里喜欢在太极殿中理政,前一批朝臣被杀了七七八八,他要么把和他们有仇的人提拔上来, 要么直接任命侍从为官,虽然说新帝登基必然有大变动, 但如此安排仍旧让人感到不适。
这些阉奴没有后, 行事无所顾忌, 嚣张得很,根本不怕得罪权臣,以至于有人私下里把他们骂作新帝养的恶犬野狗, 只要闻到骨头的味道就要扑上来撕下一块肉来。
但他们不要脸,世家人却还要脸,端着高傲的架子不屑一顾,还有干脆罢官示威的,有要饿死自己在宫殿门口让皇帝“幡然醒悟”的,这样一来,其实太极殿中以贫家子和侍从居多。
清宁坐在太极殿外的庭中喝茶,这里离宫殿不远不近,视野辽阔, 恰好能看见宫外动向。
碧荷顶替了流光的位置,给她斟茶劝道,
“娘娘,现在风大,您身子又没怎么好,如果有事要见陛下让人通报一声就行, 何必自己来?”
清宁挥挥手,“这不是什么大事, 你不必担心,况且陛下这么繁忙,不像我是个闲人,耽误他时间不好。”
她知道碧荷是来监视她的,她至今也看不穿她斤两,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用碧荷的这个心理把她绑在身边,避免她捣乱?
碧荷见劝不住,只能不劝,吩咐宫女们把亭子外面挂着的竹帘垂下一半,这样又能挡住微风,又能看见外边景色。
此时已经到了春末,其实宫里并不冷,庭院外的小道上白色的荼靡花散发淡淡香气,只是因为她刚生过一场大病有些畏寒而已。
清宁命宫女们弹琴跳舞,她赏了一会儿,就看见一群轮值的禁军走过来,穿着利落的黑色衣服,宫女们一时间羞红了脸,弹奏声音越发缠绵。
清宁漫不经心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一手指节在桌面上跟随乐曲敲打。禁军带头的人是轮值的元崇州,他走到亭前却不走了,跪下来和她行礼,喊她娘娘,他身后的人纷纷也跟着喊娘娘。
清宁心思没有放在这件事上,只稍稍和人说了两句勉励的话。
然而元崇州走了不过几步,又行色匆匆折返回来。
清宁皱眉,“什么事?”
元崇州支支吾吾半晌,忽然将一个什么东西抛在桌案上,含糊说了句“给你”就跑了。
清宁凝眉一看,居然是朵刚从枝头摘下的白色荼靡,沾着汁液和露水,花瓣被握在手里都有些卷边儿了。
碧荷不知该如何办,愣愣盯着那朵花。
清宁听见逐渐远去的少年郎吵闹声,默了默,道,“扔了吧,我又不爱这个花,真不懂送我干甚。”
荼靡花刚被摘下枝头又扔进土里,元崇州并不知道。
他红着脸同人吵架,“我就是随便送送而已。”
有和他玩得好的禁军搂住他肩膀,嘲笑道,“那你脸怎么忒红?”
元崇州沉默一瞬,小声说,“我哥至今没有妻妾,那是我…是我嫡母。”
众人皆愣了愣,刚才他们偷偷瞄了人还在感叹这姑娘长得多么美丽,误以为是个极其受宠的宫妃,结果事实比是宫妃还要让人伤心。
他们挨着上去拍元崇州肩膀以示安慰,元崇州低头道,“没事,你们说今日为何非要这么轮值呢?我总觉得事情有古怪……”
到太阳挂在西边枝头时,清宁看见一大群人从太极殿中走出,最前面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率先上了步辇,身后跟着一长串宫仆和臣子。
从太极殿到皇帝寝宫路程挺远,巧的是若要抄近路,必须从昨日那处偏殿门口路过。
清宁眯着眼睛看,碧荷犹豫道,“娘娘、您为何不上前去………”
清宁呵斥道,“闭嘴。”
长龙一般的队伍像蚂蚁一样缓缓移动,太阳明晃晃倒映在湖水上,像碎了的金子一样。
她心跳得飞快,不知等了多久,远处忽然传来雷鸣般的呐喊声,还有厮杀声、追砍声,清宁看了碧荷一眼,道,“接应的人来了。”
她一声呼哨,绿耳便从花园中冲出来,载着她上马朝最喧闹的地方跑去,风从耳旁擦过,无比畅快。
然而在此时,一人忽然冲过来拉住她的马,大声嘶喊道,“你要去哪儿?”
清宁低下头,看见不知从哪而来的元崇州拽住绿耳缰绳,脸上溅了鲜血,眼睛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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