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宁姒出门总有闺秀凑过来探问她是如何得罪了三公主,问得宁姒烦不胜烦, 干脆不出门了。
离婚期仅有几月,常氏为她选好了嫁衣缎子,接下来宁姒有的忙了。绣嫁衣是个细致活,有的女子一绣就是一年。
幸而茶汤茶蕊女红都不错,能帮宁姒分担一些。
月底,江临初翻身上马,身后跟了数十骑从。
晨光熹微, 空中薄雾如纱,现在时辰尚早, 大街上空空荡荡,江临初往后瞧了一眼, 也不知是在等谁。
等到日头升起了些,身后的随从一声不吭,马儿却不耐烦地打了个象鼻。
江临初不再等,一夹马腹, 马儿撒开蹄子往前跑。
“师兄……江师兄!”这时身后远远传来一道清甜嗓音,大概追得急,喊两声便喘了口气。
江临初心中一动, 抬手示意身后随从停下,而后拉着缰绳调转了马头。
宁姒身着浅紫色春衫,骑着雪白的马儿,整个人清新又妍丽,隔着半条街宽的距离,仿佛有晨雾蒙着她,轮廓朦胧柔软,叫江临初想起宁大学士带他们出去西山玩耍,山上一丛丛的乱子草。
那时宁姒还不知道他的心意,现在乱子草后头肆无忌惮对他笑,招他过去一起玩耍。
“师兄,爹爹上朝去了,不能为你送行,这是他送你的别礼。”
江临初驭着马儿走近了些,见宁姒解下了绑在身后的狭长木匣。
“这是他的亲手所作,师兄回去了再看吧。”宁姒伸手将匣子递给他。
江临初又走近了些,接过匣子,垂眼瞧了瞧,猜测里头会是一副字还是画。
“好,我会妥善收藏。”江临初抬眼看来,“你呢?”
“嗯?”宁姒眨眨眼,而后反应过来,“这是我送给你的。”说着从荷包里取出一枚玉佩来,“多谢你在皇上面前为我说话。”
江临初伸手接过,手指在细腻的玉质上摩挲了下。
不经意一瞧,发现宁姒手指上有两个小痂,江临初微微皱眉,正要出声关心,却想起宁姒婚期在即,指头上的伤应当是绣嫁衣时不慎扎到的。
他没有立场关心。
宁姒还在辨别他到底是哪个江临初,就见他笑容温和地谢她,“我很喜欢,宁妹妹。”
宁姒回以一笑,“师兄,一路顺风。”
江临初调转马头离开了。
一背对宁姒,面上那单纯和善的笑容一点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与隐忍。
忍着将她掳走的冲动。
江临初出了城门,瞧见前头停了辆牛车,牛车上载满了新鲜蔬果,驾车的农夫见了他,吆喝道,“这位公子,可要看看小的这些蔬果?可新鲜了,凌晨才摘的。”
江临初眉头一皱,一般农户见他穿着非富即贵,是不会向他推销蔬果的。
正因为觉得不对劲,江临初反而停下来,“都有什么?”
“公子自己来瞧瞧啊?”那农户悠哉游哉地往牛身上一靠。
农夫这话一出,江临初身后的随从立马斥道,“放肆!”
江临初抬手止住身后人的斥骂,当真翻身下马来,走到牛车旁边,伸手翻了翻。
“怎么样,可有公子想要的?”
江临初摸到了一片温热,神色微变,而后出声,“这些我都要了,包括你的牛车。”
……
天气渐热,人心也躁起来。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一封来自岭南的信件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南国已经与岭南正式开战,然而木家军中瘟疫四起,士兵们一个个倒下,木家家主下令救治。还未上战场,军饷先告罄。
因而写信向朝廷求助。
“皇上,战事方起,就出来什么瘟疫,这其中……”
另一位大臣厉声打断,“你什么意思!木家难道会拿士兵的性命开玩笑?!”
又有人说,“这是在向朝廷讨军饷呢,北边战事未歇,南边又不安分,这可怎生是好!”
“要不多派一些大夫过去?”
此人刚说完,便遭了白眼,“等大夫过去,南国都打进来了!”
乱哄哄的,各执己见。
“够了!”皇上一拍龙椅扶手,而后看向申老,“太傅,你可有什么高见?”
申老合手一礼,而后看向兰尚书,“皇上,老臣要先问问兰大人,国库支出了西北军饷之后,能否负担起南疆的军饷。”
兰尚书整了整神情,出列,“皇上,除去皇室开支、官员俸禄、修路建桥等工程支出,国库剩余不足两千万两白银。”
战事一起,万两白银眨眼就没了,军粮战马、武器盔甲,耗费起来哗啦啦如流水。
且这两千万两不可能全部投入战事,至少要留一半下来以备日后支用。
皇上在台阶上踱来踱去,“还有两三月便可征收秋税……”
“皇上!”申老出声打断了皇上的思绪,“不可将军饷的负担压在百姓头上!去年年初遭逢二十年难遇的寒冬,南方大片土地春耕推迟,百姓损失惨重,今年才稍稍缓过气来,加税万万不可!”
皇上皱了皱眉,辩驳道,“朕知道,朕并未想着加税,两月后照常征税,那时国库自然宽松一些,只要……”
只要岭南先撑一段时间……
站在后排的姜煜暗暗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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