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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老了,快不行了。”许承说得很含混,但这一刻,屏风内外,兄妹二人,都感到了一丝不妙,像是冰面上破开了缝隙,寒气直冒,“你让我去帮沈娘子说话,我说了,却惹圣人生气,我只怕我……总之,临漪,万事小心。”
    轻微地一声“喀”,却是许贤妃未留神处,挑断了自己的指甲。
    ***
    前朝与内闱之间,向来只隔了一层极薄的纱幕。不出三日,宣政殿上关于两位皇子娶妃的事情,就成了后宫女人最有趣的谈资。
    女人们对前朝的明争暗斗兴致缺缺,倒是都聊起那八品小官颜粲生就一副清清秀秀的好相貌,各个春心荡漾;再者,就是程秉国耿直得可爱,圣人被文官噎住也是难得一见;至如那个沈青陵,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连带着还把许贤妃的脸都丢了。
    “我看哪,那姓沈的指不定在哪儿哭呢!”绫儿在院子里洗着衣服,一边啧啧道,“要说许贤妃挑上她这之间没什么猫腻,我是铁了心不会信的。”
    女人还是很敏锐的,殷染在一旁默默地想。
    小芸又去搡她,“你信与不信,又有什么了不得了?这点子猫腻也轮不到我们来说。”
    绫儿笑起来,“那是,还是你通透。”又转头对殷染道,“阿染,你脸上还没好么?这天儿眼见着热起来,你还不摘了那劳什子。”
    殷染捂着那帏帽,含糊地应了一声,“没好呢,丑死了。”
    待到晚间,大家各个回屋歇下了,殷染给鹦鹉喂了食,便回内室中去,点起豆灯,坐在妆台之前摘下了那帏帽。
    生锈的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容来。不算十分地好看,眉毛太长,下巴太尖,眼神又太清冷。而此时此刻,那脸颊上还生了几粒细小的红色斑点,她仔细地靠近了铜镜细瞧,时不时用手按一按,慢慢地撅起了嘴。
    真丑。
    早知道就不给他做那个劳什子的桂花糕了。
    她左瞧瞧,右瞧瞧,越瞧越不满意,突然,她感觉到镜中多了什么东西——
    “啊啊啊鬼啊!”
    “啪嗒”一下镜子被打翻,少年怒气冲冲地压了上来:“你说谁是鬼?”
    她背对妆台,身子因为少年的压迫而向后仰倒,手却记着立刻捂住了脸:“不声不响的,不是鬼是什么!你给我出去,出去!”
    段云琅微微眯了眼,步子往前一迈,反而更将她困在了自己与妆台这方寸之间。他抓住她的手腕,冷冷道:“你这是呛了药了?这么多天都不来瞧我,连个信儿都不给,好不容易我来了,你就这样给我脸子?!”
    她纤细的手腕被他抓握得泛了红,眉毛都蹙起来,低声道:“你就不能轻点儿……”
    段云琅却不放,眼睛直盯着她的脸,另一只空着的手往她颊上一抹,“这是什么?”
    殷染急了,偏过头去,“你别看了!”
    段云琅瞧着那小红点,却只觉有趣,殷染的肤色本就白得有些膈应,这小红点反而让她显得可爱了不少。
    他今晚来此,本来确是窝了一肚子火气的。他治了殷衡,又甩开了沈青陵的婚事,好歹也算大功两件,特意挨了好些日子巴巴儿呆在原地等阿染来夸奖自己,谁知阿染就跟个闷嘴葫芦一般,连句话都不传一声儿。他心里憋屈得要死,想我这是为了谁啊折腾来折腾去的?——可是看着阿染此刻被他弄得话都不肯说一句的样子,他心头又腻得发软,就想算了吧,自己活在世上,大约就是为了给她折腾的吧。
    他放开了手,自去席上坐着。殷染低头理了理衣服,便想去拿妆台边搁着的那顶帏帽,却又犹豫了。
    段云琅的目光也落在了那顶帏帽上。他没有做声。
    殷染没有戴它,却是转过身去背对着段云琅,慢慢地收拾着桌案。
    “找大夫瞧过没有?”段云琅很平静地发问。
    “不必瞧,过些日子就能好。”
    “你躲着我,躲着刘垂文,就是因为这个?”
    “……嗯。”
    “你怕我嫌你?”
    这话让她怎么回答?殷染撑着桌面深吸了一口气,才鼓起勇气回转身来——
    火热的吻就这样直直地罩了下来。
    他毫不留情地碾压过她的唇舌,一手抓住她腰将她逼到了墙角,强势的男人气息占据了她视线所及的一切。四面楚歌声中,她无力地攀附着他的臂膀,只觉自己已快要被这个不讲道理的深吻所溺毙了。原来她也是如此想见他,如此思念他的啊!她为这种跗骨的依赖而感到恐慌了,她只能更加地抓紧了他……
    “你在害怕?”稍稍放开她的唇,男人喘着粗气,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目光灼灼地盯视着她的眼睛,“你在发抖?”
    她摇了摇头。
    “我怎么会嫌你呢?”段云琅轻轻笑,笑声仿佛沿着两人身躯相抵的部位奇异地飞速流动而去,“你这副样子挺好。我只怕是你病了。”
    她低声道:“我……我是有病。”
    他的眉毛挑起。
    “那个……桂花糕,”她说起话来竟有些扭捏,“你吃了没有?”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手劲微松,便放开了她,想了半天,才侧头道:“你在二月给我做桂花糕吃,你是什么居心?”
    殷染似在艰难地措辞:“也不是,那桂花我是去年收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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