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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薄暖往仲隐怀里一推,“带她去宣室,朕稍后就到。”
    仲隐连忙揽住薄暖,入怀的人清瘦得像一片影子,他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急道:“你还要做什么?你也受伤了!”
    顾渊没有看他,径自披上内侍送来的大氅便往椒房殿北的凤阙而去。
    仲隐忽然明白了。回头对孙小言厉喝:“赶紧备车,去宣室!”
    孙小言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闻言终于找回了主心骨,飞也似地去了。
    片刻之后,在大火舔舐的夜空下,椒房殿的阙楼上举起了象征天子所在的黄旄赤节。又片刻,从未央宫北阙到西、南、东三门,俱燃起了明亮而恒定的火光。
    年轻的皇帝披着玄黑的大氅迎风而立,火焰渐渐消歇,天际露出了黎明的浅白。他的眼底有淡淡的青影,脸色也苍白如纸,但是没有关系,隔了遥远的距离,他的臣民们不会看见他的疼痛与疲倦。
    “陛下无事……”
    宫中一夜大乱,皇帝深陷火海,谣言早已在短短数个时辰中传了几十遭。然而此时此刻,宫外的人们都看到了那烽火,更看到了北阙上那孤立如鹰的身影,他们终于安定下心来,无不奔走相告——
    “陛下无事!”
    ***
    “哐啷”一声,薄太后抓起面前的传国玉玺便往王常头上砸去!
    王常不敢躲避,硬生生地受了,染血的玉玺跌在了地上。他血流披面,仍是不断磕头:“太皇太后不相信老奴,老奴也无话可说!只怕太皇太后今日将老奴当做真凶,是便宜了背后捣鬼的那个人!”
    “还能有谁?”薄太后的声音极低、极冷,她发怒的时候不形于色,却令整座长信殿刹时如坟茔般死寂,“除了你的旧主子,还能有谁?!今日不处置了你,他们全要怪老身误了天下!”
    王常惊骇哭叫:“太皇太后,此事当真有隐情啊!太皇太后明察啊!老奴多久没去找过文太后了,她虽然上了尊号,现在却跟个死人也似——”
    “死人?大约你马上便是了。既然如此,老身便与你多说一句。”薄太后眯了眼,话音冰冷,仿佛地底流淌的阴泉,“不论我与顾子临之间有多少恩怨,不论薄氏与顾氏会闹到怎样的地步,老身都绝不会、绝不会让孝钦皇帝的基业葬送在我的手上!”
    ***
    温室殿中燃着暖炉,一片安谧的昏黄,数个时辰之前的生死惊惶仿佛已离她很远很远。
    薄暖躺在床上,没能入睡,便看着寒儿给她包扎脚上的伤口。太医已来看过,她的左脚烫伤了,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实在是天幸。寒儿一边给她缠着白布一边哭泣:“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千不该万不该离开皇后去长乐宫听训的……”
    薄暖虚弱地一笑,“谁能料到呢?你每隔五日都要去听训,谁能料到恰在你离开的时候便出事了?你不用自责,是旁的下人不小心,才让马厩里起火了。”
    寒儿哭道:“皇后您不知道,陛下冲进去救您,险些天下大乱。奴婢听说仲将军当时还杀人了……”
    薄暖顿了顿,“我想休息一下。”
    寒儿慢慢收了泪,眼眶仍是红红的,低声道:“皇后不相信寒儿了么?”
    薄暖侧首看她,一个十四五的小女孩罢了,能有多少心机?她为了自己受了多少的苦,自己内疚还来不及。薄暖微微叹息,“我自然相信你,我只怕你被人利用。”
    寒儿睁大眼睛,旋即又蓄起了委屈的泪,“被人利用?”
    “给你训话的,还是长秋殿的邓夫人吗?”薄暖话音淡淡。
    “是的……”
    “你下去吧。”
    寒儿退下了,薄暖犹怔怔地望着床顶碧清的承尘出了神。
    春日季候干燥,失火本无足怪。寒儿聆训是宫中的旧规矩,并不见得有什么蹊跷……
    “陛下长生无极。”
    殿外有人行礼。
    薄暖正欲起身,那人已快步走上前来按住了她的肩,“好生歇着,不要添乱。”
    她抬头,顾渊一身玄黑朝服,玉冠绣祍,掩不住眉宇间深深的倦色。她往床里靠了靠,“陛下也歇会儿吧。”
    顾渊在床边坐下,并没有休息的意思。她索性半撑起身子去解他的衣带,赌气一般,声音却仍是轻而弱的:“你比我伤得重多了吧?还要上北阙,见大臣,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子?”
    他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目光渐渐从他的指节往上挪移到他静默的脸容,声音如柔润的雨滴,轻渺地溅落:“怎么了——子临?”
    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倾身去吻她。她费了好大力气也解不开的衣带被他轻巧拉下,一层层华服剥落,男子结实的身躯覆上了她的。轻纱的帷幕落下,她惘然地接受他突如其来的温柔,白昼的如真似幻的光影里,他一遍遍地吻她,情-欲的背后是稀世的迷恋。
    他无法与她解释。他只能给她所有。
    她从来不知道*能让人如此快乐而沉沦。他的手温柔,他的唇温柔,他小心地试探,他激烈地掠夺,她不自禁呻-吟出声,仿佛往深渊里陷去,她不由自主,可是她也不想抗拒。
    “子临……”快乐与悲伤竟是同时袭来,火海中的挣扎似乎仍然占据着她的心智,泪水倏忽间流下了她苍白的脸颊,“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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