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甜看他心疼得眉心拧成一团,打趣道,“这算什么,听说生孩子可比这个要疼多了,爸爸说妈妈生我的时候差点儿要了半条命呢。”
“我们不生那玩意儿。”周东阳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我要生,现在就已经有试管儿婴儿成功,过两年技术会更成熟,到时候我们就去做一个。”
“受那罪干嘛,我们俩个不好嘛,我又不喜欢孩子,你要喜欢,就领养一个好了。”周东阳一脸不赞同。
“讨厌,你怎么那么想得开,我只想要我们的孩子,属于你和我的。”
“好了。生孩子的事儿还远着呢,到时候再说。”周东阳摸摸她头,“我们先吃饭。”
尹雪看着周东阳顾不上一身劳累,给闺女喂饭,洗漱,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儿毫不避讳地给她洗脚,那细致到毫微的动作怕是她这个当妈的也比不上。
一个人只有深爱另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做到如此细枝末节,就像自己对万鸣一样。
再看看自家那傻闺女,显然习以为常,懒到刷牙都不想拿牙刷子,就那么张着嘴巴等着周东阳伺候她。
莫名地她有点儿羡慕自家闺女,傻人有傻福,闺女无师自通地领悟了自己四十年才想明白的问题——
人只有对他付出心血和精力的东西才会上心。自己最大的失败就是一味付出,不懂得让万鸣在自己身上花时间花精力。
万鸣看周东阳这副二十四孝好丈夫的模样,再看看自家老婆那微妙的表情,心有所感。
晚上,自己跑书房里纠结半天,咬牙一跺脚,破天荒,厚着脸皮给尹雪打了一盆洗脚水,放到床边儿。
尹雪没受过这种高规格待遇,不知道洗脚水是给自己打的,见他打了洗脚水又不洗,问他。
“站那儿发什么呆呢,赶紧洗洗睡了。”
万鸣心里的话卡在嗓子眼儿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憋半天来了句,“一块儿洗吧。”
尹雪狐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抽那门子风,两个人在一个盆里洗,谁也洗不痛快不说,还弄满地水,她还要擦地,图什么呀。
万鸣见尹雪不动,目光不期然落在她的断指上,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猛地蹲下身子,把洗脚盆儿往尹雪面前推了推。
“你不用羡慕甜甜,周东阳会的,你男人也会。”
他伸手去拽尹雪的脚,尹雪整个人僵在了那儿。
万鸣给她脱掉袜子,把两只脚放在水盆里,动作笨拙地伸手撩着水去抚摸尹雪的脚背。
尹雪如梦惊醒,猛地把脚缩了回来。
万鸣不妨,被溅了一脸的水。
两个人同时呆住。
尹雪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用袖子去擦万鸣的脸。
万鸣半跪在地上,将头埋进她怀里,过了会儿竟然低低地呜咽起来。
尹雪慌了,一颗心不知所措,一只手抱住他,另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背,“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丈夫,她不由自主叫出了他的小名。小时候万鸣体弱多病,万母给起的,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长大。
万鸣这会儿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眉眼带笑,那有半滴眼泪。
“你!——”
尹雪看着丈夫狡猾又得意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两个人那些难忘的岁月,想起乡下那几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娇少爷,处处依赖自己,姐姐长姐姐短嘴里像抹了蜜一样,就是为了骗自己替他干活儿。
那会儿他甚至为了从自己手里骗一口烤红薯,洗脸的时候故意把衬衫打湿,明目张胆的□□……
尹雪眼眶发涨,心一点点潮湿起来,忍不住低下头去,深情地在丈夫额头印下轻吻。
情到深处,一股莫名的情绪支配着尹雪,她的心里没有任何杂念,只有眼前深爱的男人。
结婚几十年,除去两个人荒唐的第一次,尹雪第一次不是作为被动的承受者,而是主动大胆的去爱万鸣。
万鸣被她笨拙又深情献祭般大无畏的第一次,弄得很不舒服,但心底的欲念却在不断攀升,潋滟桃花眼里有什么东西在复活,并盛开。
尹雪感受到丈夫真切的情动,内心隐晦地升起一股眼前这个男人终于切切实实被自己控制的念头。
她的走神,换来万鸣无声的哀求。
一夜荒唐,清晨的阳光透进卧室,没了黑暗的掩护,昨晚的点点滴滴无所遁形的浮现在脑海。
两个人都有点儿不敢面对对方,尹雪简直不敢相信昨晚那人是自己,万鸣为自己那没出息样儿脸红不已。
到底万鸣脸皮厚些,低头在尹雪脸上啄了一口,“昨晚辛苦了,小——”一顿,“小雪”硬生生改为“宝贝。”
尹雪一把将被子蒙住头,假装自己不存在,不过多年夫妻,她听的懂万鸣鼓励她再接再厉的暗示。
万鸣忽然觉得妻子掩耳盗铃的模样儿十分可爱,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柔声说,“你再多睡会儿,今天我来弄早饭。”
从以往自己单方面卖力气,还得操心作业完成的及格不及格,转变到尹雪卖力气给他交作业,除了身心餍足之外,万鸣心里还升起一点点恶劣的报仇的快感。
他却不知道尹雪心里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沉寂多年的中年夫妻忽然间都找到了恋爱的新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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