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佳期不解道:“怎么回事?”
小树声音颤抖:“嫔妃自戕是大不敬,要被挫骨扬灰……家人也要流放。”说完,小树只觉得非常绝望。
如果说先前姜嫔的罪责是没有看顾好她,那被扣上了自戕的帽子,她在宫外的家人全部要受到责罚,何其歹毒啊!竟连家人都不放过……
顾佳期皱眉道:“是否是自杀,从尸体上是能看得出来的,这如果能认定的话,岂不是说明你那父皇压根就没调查吗?”
小树哭泣道:“我真的想不出静妃为何要害我母妃,母妃的娘家只是个小小的军需官,如今父皇崇尚重文轻武,已经许多年没有打仗了,军需官那就是闲职中的闲职……为何要害她全家呀?”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心都漏了一个窟窿,她自小就失去了生母,如今连养母也失去了。
像是天塌了一般。
小树喃喃对顾佳期说:“大宿一直都道,女子越早成亲福气越旺,我今年十二岁,再过一年便要定亲。落湖后,见到姐姐,我心生逃避,不想回去嫁人,父皇定会将我许给一个认也不认识的驸马,或者送我去边疆和亲。我前面十一个姐姐都是如此,姐姐我好怕……”
小树想,正是她这一时的惧怕,让母妃被打入冷宫,失了性命,她陷入了自责中。
顾佳期:“……”
这是什么歪理?出了点事情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小树,你看着我,这不是你的责任,是你们这狗屁制度和你那昏庸无道的父皇的责任。凭什么女子就要早嫁人?凭什么孩子落水了,只有母亲有责任?凭什么嫔妃连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有?”
顾佳期简直要气死,她又补了一句:“凭什么他连调查都不调查就能轻易认定人家是自杀呢?”
“小树,凡事不要老往自己身上找原因,你害怕是正常的,逃避是正常的,这都是吃人的制度害的。我知道你现在不懂,但相信姐姐,正义可以来到的。”
小树被顾佳期震耳发聩的几个问句给砸蒙了,她呆呆地问:“正义,要怎么来到?”
顾佳期擦干净她脸上的泪水,正色道:“靠你自己去拿。”
***
静妃今日莫名有些心慌,她斜靠在美人榻上,半丝睡意都没有。
皇上今夜去了淑妃那,想来必定已经琴瑟和鸣,早早安歇了。
她轻轻摇晃着手中心爱的缂丝团扇,上面精心绣着的望月图正如她此刻的心情,望眼欲穿啊……
今日正好是七月十六,中元节才过一天,正所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耘了一地银辉。
正当她准备回到床上去时,她的大宫女善心敲了两下门低声道:“娘娘,李嬷嬷来了。”
静妃动作一顿,她怎么来了?不是让她守在储秀宫看好丽妃的吗?姜嫔已死,她有什么必要大半夜跑来?
“叫她进来。”
片刻后,李嬷嬷轻手轻脚地跟着善心进来了,走到静妃面前后扑通一声跪下,一脸的惶恐。
“娘娘,出大事了!”
静妃撇了她一眼,这老婆子惯会大惊小怪,“什么大事啊?”
李嬷嬷压低声音道:“淑贤公主回来了!”
李嬷嬷这一句说的诡异,吓得静妃身子一颤,一旁站着的善心忙道:“李嬷嬷可不能乱说话呀!淑贤公主如何回来?大半夜的你跑来这里是来想咱们娘娘的吗?”
李嬷嬷焦急道:“娘娘,奴婢绝不是在吓你!那淑贤公主没有死!她被人救了,方才回来找姜嫔了!”
李嬷嬷详细的把刚才所见到和与小树说话的过程全都告诉了静妃,半句都没隐瞒。
静妃脸色阴沉:“一个八尺高的女子?女子如何会长得这么高?我看,怕是男扮女装吧!这赵淑倒真是好本事。”众目睽睽下落水,居然还能有男子掩人耳目救了她,与男子厮混数日,又回来找她母妃?
原本静妃令人推她下湖也是下策,当今皇上子嗣众多,静妃所生的七皇子与皇后所生的五皇子是夺嫡热门,为了招揽吏部尚书,七皇子可是想了不少办法,但都收效甚微。
静妃令人调查数日,得知吏部尚书有一痴子,今年二十又八,尚未娶亲,吏部尚书对此颇为头疼。
静妃心想,自己若能夺得十二公主的抚养权,养个一两年,下嫁给吏部尚书之子,岂不是美哉。谁知道这十二公主落水后死不见尸,皇上又不肯怀疑当时在十二公主身边的五皇子,让她这一招踏错,做了无用功,还引起了那姜嫔的怀疑。
不得已之下,静妃只得冒险解决了姜嫔,杜绝了后患。
如今这淑贤公主竟回来了……
静妃攥紧手中的玉质扇柄,沉思道:“善心,去叫刘侍卫前往冷宫附近巡逻,以防宵小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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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妃没想到的是,她压根用不上提醒侍卫去搜查,她要找的人自己就会弄出大动静。
深夜的御花园,湖水清清,蝉声鸣鸣,一派美丽的夜色笼罩在月光下。
当朝的皇帝赵旷斥巨资造了一座形态优美又不失阔气的人工假山,取名为颐秀山,平日里经常带众嫔妃前来观赏。
时间已至亥时,皇宫各处的人都被一声巨响惊醒,那声音如同天崩地裂,许多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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