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荻略一想,觉得有疑,三十多个秀女,其中不乏门阀出身,与其在山上清寒之地入住,不如就在山脚下环境还更好一些。
有什么理由让她们必须要全部上山?
就在此时,客栈外一阵喧嚣,听声音是傍晚时见到的那一帮纨绔,醉醺醺地挤上客栈三楼。
“乙十三号……对,就是这个。”
纸窗上映出几个醉鬼的人影,找准了夏洛荻在的厢房便开始敲门。
“小娘子可在?小生京城人士,哎嘿嘿嘿嘿……夙夜叨扰,想同小娘子聊一聊风土人情,还请原谅、谅则个。”
门口传来老板慌慌张张的赔罪声:“几位公子,这万万不可啊,小店可是正经生意——”
纨绔们一把将那老板推到一边去:“滚、少管闲事,老子住你们这破客栈半个月了……要钱,老子有的是,滚出去!”
屋里裴谦皱着鼻子道:“呸,好色之辈。”
他说完,便收到了其他二人的视线。
裴谦解释道:“我对不语是一心一意的。”
夏洛荻:“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谦:“就、五天,嗯五个月……五年前吧。”
呸,一丘之貉。
“几个流氓,处置了便是。”封琰道。
“等一下。”
夏洛荻知道他说的“处置”一定不是打一顿就算了的,开口劝阻了他,又捏了捏嗓子,放柔了嗓音对着门外道——
“深更半夜,小女子只能见一人,不如公子们猜个拳,选一个进门一叙?”
一个“叙”字尾音拉得缠绵曼妙,叫门外的纨绔们一静,复又嗷嗷躁动起来。
“就听小娘子的!我们这就猜拳!”
裴谦:“……我的姐,你还能这么说话?”
夏洛荻道:“毕竟陛下不舍得拨兵马给我,势单力孤,只能权宜行事。”
封琰:“……”那你想怎么样,我去到中州大营给你抓个十万兵马过来?
见封琰的手指头开始不自觉地轻敲起了桌面,夏洛荻解释道:“听见这帮纨绔刚才说的了吗?他们在这儿住了半个月,又是群好色之辈,一定见过那些秀女,勾个人进来盘问一下,比那些护卫队的可信。”
此时,外面的人似乎决出一个胜者了,夏洛荻在里面又叫其他人退避,那赢的人轰走同伴后,再三叩门,只听里面一声门闩响,灯灭了。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踏进屋内关上了门,环顾了一圈,见到有个人影坐在床头,心中大喜:“小娘子……”
没等他抱上去,忽然有人从背后用布条绑住了他的嘴,紧接着就是两个耳光狠狠地落在他脸上。
“呜!呜……”
来人在他怀里摸了摸,搜出一块玉佩,嘁了一声:“我道是谁家的,原来是都察院给事中李藿那老王八蛋的儿子。”
李家少爷瞪大了眼睛,随后见那人点亮了蜡烛,拍了拍他的脸:“认得你世叔吗?”
草,刑部的。
朝中的三法司向来是情同花瓶,被老爹的政敌逮了个正着,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
“认得是吧,认得我就松绑了,你敢叫一声,今天这事世叔我就给你找最好的写手写成邸报贴满都察院的大门。”
李家少爷顿时酒醒了,颤颤巍巍地站好,道:“我们也没干什么啊,前天那莺莺……那是本来就做那生意的,裴大人怎么亲自到这京郊来了?”
这理由裴谦倒是还没编好,正卡壳时,夏洛荻从屏风后面转出来。
“你还认得我吗?”
李家少爷定睛一看,便是白日里相中的那佳人,呆呆道:“我……我若是见过你这样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至于抛弃了你啊。”
他言罢,就感觉到一股砭骨的杀机锁定了自己,没等到他找到杀机的来源,就见那佳人掏出了一条假胡子,熟练地贴在了自己脸上。
“现在呢?”
李家少爷傻了一阵,呜嘤一声就想跑,被裴谦一脚绊倒。
“如你所见。”夏洛荻开始满口编故事,“本部堂入宫的事人尽皆知,因我试图混入落选的秀女中逃跑,被刑部的人抓了个正着。但秀女队伍里有我的同党,绑架了她们想以此换回我,现在我想起陛下的知遇之恩,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幡然醒悟之下决定帮刑部找回秀女并抓住同党戴罪立功,想向你了解一下最近有没有看到那些秀女的行踪。”
夏大人这一番谎话行云流水,逻辑拐到天边去还能硬生生圆回来,这是封琰没有想到的。
——所以她以前在他面前到底面不改色地扯了多少谎?
李家少爷虽然听得脑壳劈叉,但还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您是说日前那美女队伍,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小小的柴家镇,忽然来了三四十辆大车,每辆车上都载着容貌姣好的美人,还有重兵把手,当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其中自然也包括这些跑到柴家镇游乐的纨绔们。
不过他们也不傻,单看那把手的重兵也晓得这应该是京中运送秀女的队伍,皇帝的女人,他们哪里敢碰。
见得到吃不着,他们心里痒痒,便能找些当地的粉头填一填胃口也便罢了。过了一日他们本以为秀女队伍们早走了,可不晓得那日柴家镇外下大雨,必经之路的桥坏了需要三日来修缮,秀女们其实是滞留在镇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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