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你屁事。”裴谦自打听说户部的王尚书家打秦不语的主意,就一直忧心忡忡,只想快把案子结了回京入住甜水巷。
“其实吧,我等在这儿玩了半个多月了, 对这红线娘娘庙里的传说早有耳闻。”李家少爷指着寺庙的后山道, “裴大人, 你看到后面那座石头山了吗?”
“看到了, 怎么?”
“那后山下面有个沉鱼池,池里养的有一尾神鱼,能辨别这世上真正的美人。如果是真正的美人,临池自照,那神鱼就会沉入池底,使池水宛如镜子一样,谓之‘沉鱼’。”
裴谦道:“那又有什么用?”
“如果遇上这样的事,尼姑们就会给触发‘沉鱼’的女子一只红线拴成的铃铛,让她们半夜前去后山的‘红线洞’,里面有成百上千条穿着铃铛的红线,如果持铃铛的女子能不碰响一条而到达红线娘娘面前,诚心祭拜之下,就能在红线娘娘脸上看见未来自己会变成的容貌。”
裴谦“噫”了一声,他刚查抄了齐王妃案子里那“紫府托生道”的江湖邪道,一听到“半夜”、“女子进山洞拜佛”、“变脸”这等词藻,只觉得邪乎得很。
“烧香拜佛讨个喜头就讨,传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
李家少爷道:“我那粉……红颜知己就说她以前是个畏畏缩缩的烧火丫头,因半年前在红线洞里见了那娘娘显圣,认定自己今后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才学着打扮起来,这不,就成了柴家镇这儿花街的头牌。”
他这么一说,裴谦心里不免犯起了嘀咕,起身便想绕过大殿去后山探个究竟,但刚到了后山,就见两个尼姑挡在门前,门口还有不少年轻男子,眼巴巴地望着里面。
“诸位男施主,后山只接纳女客,出家也不行,请止步。”
本来就是暗中行事,裴谦也不好强来,碰了一鼻子灰回去,看见摇签的,寻思着来都来了,不如为他和不语的将来求个签,便偷偷溜去了旁边的侧殿。
岂料一进去,就看见解签台上坐着两个熟悉的背影,其中一人,美髯飘飘,亲切得他都恨不能上去抱着号泣三声。
四周有不少女子已将目光投注向这扎眼的两人,京郊小镇的女子,开放许多,议论起来也不避忌。
“好一个俏使君,年纪轻轻的怎的蓄了须?”
“蓄须了又怎么样,风姿儒雅,定是满腹诗书,不比那些油头粉面的野小子强?”
“我倒是更中意旁边这位戴着帷帽的英武郎君,不知是哪里的将军,莫不是京城人物?”
这边厢少女们春心萌动,那边厢裴谦听得眼皮子发酸,不过他还是收了情绪,凑上去幽幽道:“夏兄,我在那儿干活,你在这儿做甚?”
夏洛荻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继续问面前的女尼:
“……师太,我二人只想在大典上讨个喜头,断不会叨扰了女客去,这庵里当真住不得?”
那解签的女尼半阖着眼,但见这长髯郎君旁边的人说话间一挥笔又在捐助的香火钱前面加了个千位数,推辞的话又咽了回去。
“施主莫要为难贫尼了,敝庵素来只做男女姻缘的水陆道场,二位便是捐个浮屠塔出来,敝庵也是断不可能让二位这、非同世俗的关系打扰到神灵的。”
裴谦在旁边一听就明白了,夏洛荻这边厢是想在这红线娘娘庙里小住一夜,但这庵中只收女客,故而再三拒绝。
他倒是不明白,夏洛荻本来就是女子,为何要故意男装前来,还装成一对断袖。
故意闹呢?
显然那解签台的尼姑也觉得这人模人样的公子在故意找事,再三婉拒无效之后,无奈只得叫了两个高大健壮的女尼“请”他们离开。
夏洛荻等人只得先告辞,临走时看了一眼大殿里的所谓红线娘娘。
这红线娘娘像既不是菩萨,也不是佛祖,她身披红纱、面宽鼻阔,看起来慈和无比,并无什么出奇。
但下面参拜的少女们却有不少目光痴迷,频频听到少女们希望这娘娘能赐予她们美貌的祷念声。
出去之后,三人找了个亭子坐下来。
“……简而言之,就是这地方的确是不允许男人入住,断袖更不行。”夏洛荻道。
“那你干嘛不索性穿女装过来?”
“野人云,最好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但现在还不是诱敌的时机。”夏洛荻道。
原来你还晓得自己是个美女啊。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封琰开口道,“你今晚打算一个人投宿这庙?”
夏洛荻:“不可以吗?”
“可以,但你不能一个人去。”封琰太了解她了,根本就没阻止,转过头看向裴谦,“还需要一个女人,假的也行。”
裴谦:“?”
……
入夜,赤狐山上人影渐稀。
暮钟响过三巡,连打柴的樵夫都已回家了,山阿里只剩下鸟鸣虫叫的声音。
红线娘娘庙的尼姑们清扫完了香客留下的香尾、签纸等杂物,刚关上门,就听见门被急促地敲响,随之而来的还有女子呜咽的求救声。
“师太、好心的师太,有登徒子在追逐我们姐妹,还请行行好!让我们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有女子落难?
扫地的女尼犹豫了一下,回去禀告了一番,便将庙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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