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鱼怎么处置?”
夏洛荻瞥了他一眼, 一脸高深莫测:“你现在就走, 翻窗走,其他的交给我。”
到了快午时的时候,外面忙碌了一天的尼姑们终于开始送素斋过来。
女尼提着食盒,一进禅院,就看见昨夜那投宿的女子慌慌张张地进了屋。
靠近一看,只见房门口的花池子里一丛绣球菊被铲得七零八落,中间的泥地里鼓起一个土包,周围还散落着细小的金色鱼鳞。
“……”
怎么说呢,像是想掩饰昨晚的偷鱼事件,但是手法又很做作,不像是朝廷派来的探子。
……可昨晚那丑女人明显就是个男人啊。
男伴女装哪有这么容易,那姐姐像闹着玩似的。
庙里的女尼昨晚就怀疑这对“姐妹”的身份了,只是还弄不明白她们来是做什么的。
女尼提着食盒在门口看着旁边的土包,想了想,便将手里准备下的药又收了起来,敲响了禅房的门。
“女施主可起身了?贫尼来给施主送些斋饭。”
屋里一阵慌乱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门开了。
“师、师傅请进。”夏洛荻脸上还带着些慌乱的神色。
女尼一低头,屋里的地砖上还带着一串泥脚印,桌子上还有一股没有散去的鱼腥味。
女尼顿了顿,调整了一下神色,装作没看见:“施主,昨晚不是还有一位姑娘吗?”
夏洛荻结结巴巴道:“我……我姐姐想起路引落山下客栈去了,便一大早出门去取了。”
女尼长长地“喔”了一声,试探着问道:“其实今早庙中其他师妹下山挑水时,山道上偶遇了昨晚那位公子,不知令姐会不会也偶遇了,甚是让人担心呐。”
“啊?”夏洛荻失声道,“我弟……我姐姐被抓回去了?”
女尼:“抓回去?”
夏洛荻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是说……”
女尼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她似的。
“女施主不必多言,贫尼已经懂得了。”
深夜上山,被纨绔追,到庙里偷神鱼,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女子必然是那纨绔家里的逃妾。
柴家镇盛产美人,逃妾的事只多不少,某些大户人家嫌此事丢人,追人时都不会明着说是家里的逃妾走丢了。
而这女子,想来是从小被卖到大户人家,长大后被家人寻到,想要背主逃跑。来到红线娘娘庙,无非是自恃貌美,觉得那沉鱼美人必是自己,想借助红线娘娘的保佑改换容貌。
逃妾嘛,没读过什么书,最容易轻信这些。
娘娘庙布局多年,是柴家镇里到处都是这种易容改命的传说,互相印证之下野猫也能传成老虎。
想到这里,女尼心里又不免轻视了她许多——她已经够美了,还想要更美,无非就是贪。
想要重新做人,还不如毁容来得快。
只是女尼心里这般想,表面上还是一副良善之态:“……敝庵见过的落难女子多了,并非是什么冷血之地,姑娘有难,同为女子,贫尼也愿意帮帮姑娘早日脱离虎口。”
就在这么一瞬间,女尼就看见面前的女子,脸上依次出现了震惊、踌躇、动容,直至一行清泪从眼角落下。
“这些年、这些年,我不知我在那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还请师傅救我。”
女尼一脸和蔼地握紧了她的手:“无论往昔施主在那夫家受过多少磨难,既已到我们这庙中,那一切就都过去了。红线娘娘有灵,自会保佑我们。”
夏洛荻一双泪眼充满期待地望向她:“敢问师傅,那……那传说,是真的吗?”
女尼神秘地笑了笑:“真真假假,自由心证。女施主有缘,这三日大典中,不妨抽空到那沉鱼池亲自一试。”
“可……”夏洛荻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门外。
女尼知道她在看那被毁尸不灭迹的死鱼,不以为然道:“施主不必忧虑,神鱼有灵,形灭神存,只要诚心信奉红线娘娘,便能受到庇佑。”
如是神神叨叨一番,见夏洛荻已被她忽悠得如痴如醉,女尼便满意地离开。
演了半晌,等到女尼离开,夏洛荻一抹眼角的眼泪,眼神立即冷静下来。
对方似乎非常想她去参与那红线娘娘显圣大典。
那种自信,不是一般的匪徒所能显露出的自信,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倚仗。
夏洛荻倒了一杯茶,放在唇边却并不喝,保持这个姿势沉思了许久,忽然,她将茶杯啪一声,拍碎在桌角,拿起碎瓷片就朝自己脖颈划去。
就在她动作的同时,窗外“嗖”地一声飞来一枚暗器,打掉了她手上的碎瓷片。
与此同时,一个披甲的黑衣人从窗外飞身而入,急切道:“夏大人!切不可寻短见!”
夏洛荻看了看自己的手,转头对来者说:“原来崔统领真的派了人保护我们,放心,我不是寻短见,我就是想让你们出来,想到寻常办法诓不出你们,才出此下策,还请见谅。”
那暗卫又惊又气,哑然之后,只能忍下去:“敢问夏大人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我接下来想去那红线洞里一探,希望你们暂时不要保护我了。”夏洛荻道。
封琰主掌军务,自从昨晚发现青州营的军士尸身后,便开始着手问责青州都督的事,暗卫一时半会联系不上他,也不敢擅自做主:“请夏大人勿要为难我等,君……统领说过,便是这赤狐山铲平,也断不能让歹人伤及夏大人一根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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