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荻冷下连,眼眸如寒星一般盯着仇老六。
“你没有说实话。”
第64章 白玉狼毫笔
“还不从实招来!”
兰少卿一见仇老六动摇, 凭经验就嗅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当真要本官大刑伺候吗?!”
大理寺外下起了雨,隐有闷雷在云层中滚动,衙役们手中水火棍齐齐一顿地, 叫仇老六惊得一颤,贴在地上的双掌汗如雨下,在石砖地上浸出两个湿哒哒的掌印。
乐朗见证词苗头似有转机,忙道:“大人明鉴!必是这仇老六想要栽赃嫁祸于我, 刚才在太师府中, 他找我想私了,开口就是三千两银子, 我不同意,他便想将我推下假山!如此恶贼,岂能放过他!”
兴许是被吓过了头, 仇老六一看乐朗的样子, 梗着脖子道:“秋瓶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我便是再怎么丧心病狂,怎能拿妹妹的性命来说事儿!你们不过是看着这姓乐的名门出身, 不敢得罪他,便将罪名栽在我们平头百姓身上, 我今日便是一头撞死在你们大理寺, 也要为我们穷人家讨个清白!”
见仇老六一副滚刀肉的德性, 夏洛荻问道:“大理寺办案, 一是一、二是二, 撒泼耍赖的不是没有, 你且看右边墙上的条例。”
仇老六一扭头, 瞥见大理寺正堂右边墙上挂着一幅条陈, 上面明确写着撒泼耍赖咆哮公堂者, 可一而再,不可三,三次扰乱公堂,视为嫌疑重大,便是事后查清真相无罪,也要服徭役三年,有罪则按刺字降为奴籍,重则问斩。
“你还能再咆哮公堂一次,我们都可以等。万一罪名在他,届时你和他一并菜市口见也说不准。”夏洛荻道。
便是放在刑部都不至于这般严刑峻法,独大理寺有当庭问斩之权,仇老六顿时卡了壳,慌忙道:“小人无意冒犯公堂,只是这内监衣服真是秋瓶从宫里带出来的,小人先前也确实听妹妹说过德妃娘娘预定在今日回娘家省亲……想着这姓乐的自打秋闱高中,便到处巴结上官,交游权贵,这太师府的宴会也定不会错过,便想偷摸进去,好以他的名声要挟,好给秋瓶换点棺材本。”
他此言一出,听审的诸位都露出不齿的神色,夏洛荻道:“好,既然你口称是秋瓶告诉你德妃娘娘要省亲的消息,那到底是何日何时告诉你的?”
“这……”仇老六道,“小人也着实记不清了。”
夏洛荻道:“你记不清这事是丹华宫初九便定下的,倒记得清楚十月初一省亲的日子?”
“对!就是九月初九定下的!”仇老六忙道,“小人想起来了,就是那日秋瓶回家的时候告诉小人,娘娘是十月初一省亲!”
“胡言乱语!”
德妃终于忍不住怒道:“中秋节出了那般大的事,省亲推迟到九月底才定下的,你初九便知晓,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吗?秋瓶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仇老六一慌,不住磕头道:“娘娘!是小人糊涂了,可那到底是小人的亲妹妹,小人再怎么丧心病狂又岂能做出杀妹之举啊!”
李太师听得皱起眉头,道:“此人已是垂死挣扎,不过他只欠乐举人一千两银子,为何又要索要三千两,莫不是当真贪财至此?”
“这就要问秋瓶提过的,仇老六要将她卖去的下家了。”
说话间,大理寺的差役冒雨带着一个穿绸衫、腰系一条麻布的中年进了大理寺。
“兰大人,此人为仇老六约好的富户薛氏,我等到他家时,只见他家在办丧事,便将他这主事的带了来。”
那中年进来之后,一见仇老六,便连忙擦了一下头上淋到的雨水,跪下去口呼“青天大老爷”。
“你是富户薛氏?这仇老六之前是否有同你约定将其妹秋瓶,抵给你家痴儿做冲喜的儿媳,借以换取钱财?”
那薛富户慌忙道:“绝无此事!草民只是同他吃了酒,街坊邻里或有些谣传,不值得入贵人的耳。”
兰少卿略一沉吟,如这薛富户不认,也很难确定仇老六确有杀人的动机。
就在此时,夏洛荻看着薛富户腰上的白麻布,道:“你家里今日有丧事?”
薛富户擦了擦汗,道:“是我家小儿子的丧事,犬子痴愚,日前玩耍时误食了玩具致死。”
夏洛荻转而问差役道:“你们去薛富户家时,他家里供桌上有几个牌位?”
差役一愣,道:“我等未曾留意。”
“现在去,看看薛家现在到底几个牌位。”夏洛荻道。
众人都不晓得她问这个做什么,但那薛富户听了,却如遭雷击,连忙扑在地上磕头道:“草民知错了!再不敢行此事!请大人恕罪!”
见他恐惧万状,李太师问道:“他这是招认了什么?”
夏洛荻眼底一沉,道:“启明二年以来,朝廷明令禁止配阴婚,但有涉案者,买卖同罪,抄没家产,首恶充军!你儿子几天前死的,便提前准备好了两个牌位,可是早就同仇老六约好,由他提供一具新鲜的女尸送到你家配阴婚?”
薛富户被旁边的差役一吓,急匆匆道:“这仇老六年少时曾从军在韩王手下干活,三王乱之后为避免清算,耗尽家财拿了良籍,在贡院谋了个差事。但他好赌又好喝酒,欠下不少钱,便想着发死人财的生意,说他妹妹得了绝症,没几天好活了,正好抵给我儿子配个阴婚,也好泉下有伴,草民一时听了他的鬼话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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