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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洛荻盯着手里的茶碗沉默了一阵,道:“那时?那时……谁都能帮我,可独陛下不能帮。”
    他姓封,杀自己的王叔已算是顶着史官的笔行事了,怎能让他刚坐上皇位,就遭百姓的唾骂呢。
    启明元年,他刚一登基,龙椅都还没坐上两回,便急匆匆地整汰大军,收复失地去了。哪一回不是外面杀得天昏地暗,回来又站直了听她骂手下的军官又吃空饷喝兵血被她抓住了,有时闹得不欢而散,第二天还是按她说的做了。
    筚路蓝缕这几年,帝位稳固下来,阖国上下一片光复之态,她才可以让他放手来做这件事。
    “且不管先前如何,我自会同他说。你们还抓到了什么人?”
    “除小夏校尉打斗过自尽的那个外,还抓到了两名同道的死士,嘴紧得很还没问出什么,但他们在的据点已差暗卫控住,只等引君入瓮。”高太监道,“还有就是,今日在他们的据点,搜检出一样东西,陛下不敢来,就让老奴带给娘娘看看。”
    说着,高太监从鼓鼓囊囊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红布包,在夏洛荻旁边一层层打开,露出一个漆彩的观音木像。
    “问了他们租住的民宅的主家,说那二人屋里只有这东西不是他们的,暗卫们也瞧不出来个虚实,还请娘娘给看看。”
    这观音看上去平平无奇,像是在哪个庙会摊子上随便买的货色,所涂油彩也十分简陋。
    若说有什么异常,那就是这尊观音像的坐姿不同于其他观音像的宝相庄严,反而显得有些妖丽。
    夏洛荻观察片刻,又发现这观音像在桌上热汤旁放了一阵,表面上似有些粘手,便带回去取了灯烛,点亮之后靠近一燎。
    这一燎,观音像表面的油彩便有了融化的样子,夏洛荻索性放开蜡烛,戴上作为后宫嫔妃家中常备的验尸手套一顿细搓,很快从观音像表面搓下来一层蜡膜。
    高太监在后面探头看着,看到这观音像里另有乾坤,不禁“哎呀”了一声,道:“可要取盆热水来?”
    “不要热水,水会伤木头,要热油去洗,不烫手即可。”
    高太监着即让人端了盆温热的清油来,夏洛荻亲自动手,将观音像表面的蜡壳一分分洗去,等到看清楚这观音像的真容时,夏洛荻忽地手一滑,让这观音像骨碌碌地滚在了地上。
    “原来是个美人木雕……为何在观音像里藏这个?”高太监越是瞅着,越是觉得这木雕的美人脸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道,“怎瞅着有些许眼熟。”
    待他回过头想求问夏洛荻,却被后者震怒的神情吓了一跳。
    “您、您怎么了?”
    夏洛荻掐紧了手指,眼里宛如有一把黑火在烧似,一字一顿道:“红线娘娘……”
    原来,她也与秦公叛国案有关。
    高太监少见夏洛荻这般满身的杀机,待她定下神,方敢问道:“那红线娘娘是什么?”
    夏洛荻闭目深思了一阵,道:“带我去郑嫒的旧居,我倒想看看,到底还有多少人信奉这个妖孽。”
    ……
    自从薄有德上任刑部尚书后,调来不少原来在潞洲当刺史时任上的门人故吏,虽然没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但大大小小的埋怨累计下来却也恶心人,弄得好好的刑部衙门整日里怨声载道。
    直到那日查出来秦不语的背景之后,薄有德被皇帝召进宫里骂了一顿,回来便老实了许多,开始叫主簿们翻看历年秦国公叛国案的案卷。
    只是他能力有限,一时查不出来什么,相反大理寺那边已经调来了当年投了北燕后,秦国公麾下的几个流放在外的啸云军旧部,正在审理当中。
    眼看着两司会审只剩下一个月,刑部上下对这案子一无所获,薄有德也急躁得不行,每日里对着衙官催促逼问,弄得差役们也不好受,每日里抢着出外差。其中外差中最为抢手的就是去乐相府看押秦不语。
    新来的差役是薄尚书从原知州的潞洲之地来的,进了丞相府,便四处打量,只见门口几片菜地、仆人不过二三,是以到了关押秦不语的院落时,已是满脸不屑。
    “到时辰了,明日卯时交班。”
    新来的差役看到那些离开的同僚走时频频回望,一脸不情不愿,还笑道:“这乐相府邸清廉,只怕连府里的耗子都是吃素的,坐这许久,也没有酒菜奉待,岂不是个苦差事,他们竟还想多留?”
    同僚冷笑了一声,指着院子上“俭以养德”的牌匾道:“你懂个屁,这岂是什么财主乡绅家,乐公门下,便是门生也大多恪守清贫,派出去了就必是清官廉吏,能在这站上一时半刻,已算你祖上积德了。”
    新来的差役挨了好一顿奚落,道:“我随薄大人来京上任时,也曾拜会过鸿胪寺闻人大人府上,那可是一排富丽古雅的气象,也没见这般过分,堂堂丞相府,还不如个知县老爷的后宅。”
    老差役道:“所以鸿胪寺那位被逐出师门了啊。”
    新差役语塞,此时,身后院落的木门一响,似是有人走出来。
    “秦夫人。”听老差役问候了一声,新差役不免心生好奇。
    这秦夫人能有多美,怎么人人扯得那般天花乱坠的,连尚书大人都不放心,怕差役待久了被迷惑了,还特意遣他们不定时换着班来看管。
    新差役扭头一看,这一望,人便被钉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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