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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娘早就知道,齐王死了之后,她们母子无依无靠,迟早也会被抛弃,只有信了红线娘娘搏一把,可能还有翻身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早就拿捏在别人手里,成了傀儡上的线。
    “不,我要回去找我娘问问,这太荒唐了……”尹芯茫然地向外走了两步,却被尹峻叫住。
    “郡主,不用去了,你娘就在这儿。”
    “我娘在哪儿?”尹芯四处张望,最后视线定在尹峻怀里的木盒上,眼睛微微睁大,“我娘呢?”
    尹峻将木盒放在齐王的画像下面,退到一边去,道:“早在郡主入宫后不久,朝廷已暗中顺着红线庙查到了别庄里,夫人将山庄付之一炬后便……吞金自尽了。”
    尹芯呆呆地看着那装着骨灰的木盒,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对尹峻道:“是你骗我,是你骗我说尹家嫡女同人私奔了,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我去顶她的身份……是那些尼姑告诉我,我天生凤命,只要抓住机会必定会一鸣惊人……”
    红线娘娘说得对,她确实是凤命,但不是皇后那个凤命……是凤子龙孙的凤命。
    或许的痛到极致,尹芯已有了些许癫狂的意味,满面泪痕地朝夏洛荻冷笑道:“你带我来看这些,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这般生不如死……确实比鸩酒一杯精彩。”
    “我没有要看你的笑话。”夏洛荻垂眸道,“我能体会——”
    “你体会什么?!”尹芯忽而发狂般朝她吼道,“难不成你十六岁的时候全家也死光了?!”
    屋外的寒鸦惊起一片,屋内余音未绝,气氛如同霜冻。
    封琰刚到了门外时,便听到了尹芯说的这句话,鬼使神差地,他立即看向夏洛荻。
    这个从来都不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的女人,听到这句话之后,像是放空了心肝一般,对尹芯道:
    “不管你信不信,渡过了活比死难的时日,活下来总归是比死了的好。如果你还有半分心气晓得红线娘娘的线索,告诉我,算我为你报仇。”
    “……原来是为这个。”尹芯似癫似狂地看着她笑,“你便不是我的仇人了?你刺自己一刀,我便告诉你‘红线娘娘’的真面目,如何?”
    未等夏洛荻启唇,封琰便跨入了祠堂里。
    “你爹齐王是我杀的,我才是你的仇人。”
    他言罢,将一把沉重的乌金长刀钉在尹芯面前。
    “用的就是这把刀,我砍下了他的人头,和他正妻的棺一起葬了。”
    齐王绝不是什么好人。
    尹芯在宫里时就晓得,她听德妃宫里的人闲聊时,还自以为聪明地猜出齐王妃一定是被丈夫害死的。在今日之前,齐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现今不过是对自己身世的不甘罢了。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如你所愿给你个痛快。二,以宗女的身份封你一块边境之地,从此永不入京。”封琰干脆利落道,“诚如你所言,你才十六岁。我十六岁时,生父便想杀我,十年后,却是他死我活。世事无常只在转眼,是否有待来日,端看你选择。”
    尹芯怔怔地看着眼前触手可及的刀,只要她狠狠心,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她毕竟狠不下这个心肠。
    她还会迁怒,还会对着夏洛荻发狠话,她还……很想活。
    良久,她的神情安静了下来,踉跄着爬起来,退后几步,同封琰保持了一个恭敬的距离。
    “臣妹,谢陛下隆恩。”
    ……
    纤巧的笔迹落在一张纸上,借着齐王府的灯烛,夏洛荻反复观阅,直到封琰第三次催她,她才叹道。
    “我只能说,红线娘娘若是个凡人,必是天底下顶聪明、也顶爱敲骨吸髓的谋士,她折了红线庙这么大的一个据点,不可能不讨回些本儿来。在这所有的布局中,只要能把尹芯送入后宫,她就先成功了一半,若不是被我截了,往后她拿捏着这个把柄,必会出乱子。”
    尹芯身上最大的问题是……她是齐王的女儿,皇帝等于说是堂兄娶了堂妹,其他的暂且不论,首先这皇室的丑闻就是第一条跨不过去的坎,一旦被人知晓,她必死无疑,而且是无声无息地死。
    “杀了她也是一样的。”
    “但你还是放了她。”
    “宗室阴私手段,大丈夫不齿为之罢了。”
    夏洛荻故意拿纸张挡住微微上扬的唇角,问道:“你便不怕有朝一日她真的学你杀回炀陵,推翻了你的位置,也弄个女皇当当?”
    封琰认真地想了想,道:“她当不了。”
    “为何?”
    “她没有你,成不了事,我有。”
    夏洛荻听他那骄傲的样子,咳嗽了两声道:“你同意我出来,该不会只有这一件事吧,还有呢?”
    “镇国公秦啸的案子,刑部的是个铁废物,倒是大理寺得了那红线娘娘像的启发,拿去给之前太后宫里那郑嫒……她疯疯癫癫之下,供出了得到红线娘娘像的地方。”
    夏洛荻正色道:“难道不是赤狐山红线庙?”
    “她在宫中活动,不可能随时跑到赤狐山去。京中还有个没掘出来的地方,是一座酒楼兼赌坊,正是之前仇老六欠钱的哪一家。”
    封琰见夏洛荻的神色,便晓得这是她也不知晓的线索,登时骄傲起来,一把拉上她。
    “我带你去,查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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