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贺公道:“问题就在于此,按我们同北燕的国书所言,西陵公主南嫁,乃要求陛下御驾江上迎娶。此女无论身份如何鼎贵,那也是一介女子,焉能与陛下的安危相较,加上那两州盗匪横行,一闹个不好,接亲时大江之上有个风浪,此事便说不清了。”
乐修篁微微露出恍然之色,道:“诸公担心陛下接亲时被北燕假盗匪之手给害了?”
见三公点头,乐修篁笑道:“如是这般,大可不必担忧。陛下在灵州时,五百里密如繁星的山匪寨子他猎之如练手,无论马战、水战、步战皆无所畏惧,何况其人更是……”
“陛下的本事,我等都晓得,只是想有个踏实的保证。”
乐修篁一一看过他们三人神色,敛眸道:“一件结亲的事罢了,先是说两州纷乱,后是担心陛下安危,找这么多晦涩的借口……诸公还是直言吧,究竟发生了何事?”
贺公尴尬了一阵,道:“我儿来信,说是北燕使臣那边打听得知我大魏抓到了秦姝,正禀告燕主,他们朝廷上下为振奋当年‘南下取秦姝’的豪言壮语,想为燕主求娶秦姝。”
第84章 审问
临时作为审讯房的砗磲阁厢房里, 一个尼姑绑在椅子上,因她一直试图自尽,暗卫们便索性卸了她下巴, 待她情绪稳定下来,这才又给正了回去。
先前她一直在挣扎, 等到看到夏洛荻进来之后,便不挣扎了, 只顾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夏洛荻进来之后也不说话, 叫人都去外面,只留她和这尼姑独处。
她盯着那尼姑好一阵,才开口便道:“你晓得我的底细,莫非认得我?”
“我自然……认得, 你毁了我们的红线庙。”因下巴才接回来,尼姑声音略带含混地说道, “要杀……便杀, 无需多言。”
“不急,你且听我说两句。”夏洛荻道, “你有修眉剃美人尖的习惯, 以前应当嫁过人, 耳洞很旧,手指上有两个指环圈儿,说明你频繁戴首饰,家中出身不低。只晓得咬舌自尽这种听说来的自杀手段, 可见不是专门干死士这行的, 只是脑子笨被红线娘娘蛊惑了罢了。”
夏洛荻专门处置过大批死士, 咬舌自尽除了让本人疼根本没有用, 有经验的死士会专门拔掉一颗后槽牙, 在牙齿上镶嵌蜡丸封着的毒丹,行动失败被抓后就着即咬碎毒丸,这是死得最痛快的,是以现在抓到疑似死士的就要先堵嘴或卸掉下巴。
而眼下这尼姑虽然闹得凶,但决计不是抱着死的觉悟做事的。
“你……懂什么!”尼姑恶狠狠道,“是大魏这狗朝廷……对不起我们!若不是红线娘娘收留了我们、我们……这些丧家之人,我们早就被砸了光了!”
人在愤怒时,最容易不自觉地骂出家乡话,夏洛荻眼睛一眯,道:“洛郡口音,又投了北燕,你家中有人是啸云军的尉官吧,依你年纪,你是他妻子?”
尼姑脸色一白,扭过头去道:“我不同遗忘了家恨的孽女说话。”
夏洛荻等的就是这个,看着她说道:“你怎知我便忘了呢?”
“还有什么好说的?都入宫为妃了,那魏主又这般宠幸于你,当我等俱是瞎子吗?”尼姑瞪着她,冷嘲热讽道,“秦家大小姐。”
夏洛荻不怒反笑。
“你笑什么?”
“刚才的问你晓不晓得我的底细,你没有否认,可见刚才在屋子里说话的是你。而先前你揭我老底时,意在为我鸣不平,挑唆我同朝廷之间互相争斗。可你现在却只顾怨怼我不向朝廷复仇,可见是有人提前根据你透露出的情报才交代你说那些话,而非出自于你本心。”
见尼姑沉默不语,夏洛荻又道,“我大约有底了,你那红线娘娘定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子,所谓知人未来,也和街上算命的老先生一个套路,都是先打听了谁家的家长里短,才假装偶遇断人因果,或者索性派人暗杀、利诱制造某种巧合,让人误以为那是所谓‘命运’,这可是下了大本钱才能弄出来的大网,了不得。”
“可那又如何?”尼姑冷冷道,“她是人是神是鬼,说出来的莫不是你秦家的实情?而你,自幼随祖父习得忠孝节义,如今却趋炎附势,贪图富贵,忘了个干净!”
“别只说我的事。”夏洛荻没有着了她话语里的陷阱,“你这般骂我,听上去义正言辞,可从头到尾单单只探听我的消息,究竟是谁在审问谁?多少讲些礼尚往来的规矩,也让我认识认识那红线娘娘,没准我也有所求呢。”
尼姑深吸一口气,晓得对方的心思不是自己能撼动的,便道:“大小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再周折……红线娘娘托我带个实话,杀秦公者,正在当朝。”
坊市里落了雪,刚才还一片兵荒马乱的场面平静了下来。
封琰刚撑起伞,夏洛荻就裹着斗篷走了出来。见她一脸沉思,便问道:“审出来了?”
“她说,杀秦公者在当朝,之后便称杀剐随意了。”夏洛荻也不隐瞒,道,“但不好说究竟是不是又一个圈套,不可轻信。”
今夜的案子查到此算是告一段落,封琰道:“走吧,送睚眦回丞相府。”
夏洛荻顿时垮起个脸:“该送他回刑部大牢。”
封琰地回道:“你能管他一日,能管他日日?倒不如交待给乐相管教,多读些书,找个人专程骂骂,省得整日惦记着当什么山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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