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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在座不少人惊呼出声。
    十指连心,这秦姝……对自己好狠得下手!
    薄尚书像是吞了苍蝇一样,见旁边的笔录奋笔疾书如实记下,剜了他一眼,道:“兀那秦氏,你可是自认有罪,才刺了十指以示悔过之意?”
    秦不语道:“妾非自认有罪,此番自罚只望公堂之上对我秦家公正以待。”
    这是为还她之前不坐牢而软禁于丞相府的特殊待遇,也免得他人非议于保护她的丞相乐修篁。
    薄尚书讽刺道:“若为求公正,何不自毁容貌?今日你一来,便有这诸多外人不分青红皂白替你说话,蛊惑他人,还说什么公正?”
    坏了。
    兰少卿对旁边的薄尚书刮目相看——这家伙今日绝对有高人指点,刚才那免去的二十杀威棍是为了将秦不语离间至民意敌对的一面,现在这句话又在绑架她的容貌,若是心志稍弱些的女子,受不得他的激,当场自毁容貌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秦不语虽然刚烈,但也不是傻,当即直言道:“尚书大人,我非愚昧,不必言语相激。我之容貌,自天生、自父母养,坦荡行于人世,没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她是当真坦荡!
    为她说话的人俱都坐回了椅子上,若说刚才是一时痴迷,现在却是为之折服。
    这才是绝世美人当有的自知,遮遮掩掩矫揉造作,屈服于教条枷锁之下,那算什么美人!
    “……便凭这句话,燕主当年为她挥兵南下,此旗号不虚。”有夷邦使节低声道。
    两个准备好的言语陷阱接连被破,薄尚书今日气势当即打了对折,脸色异常难看,一个“你”字卡在喉咙里半天出不得声,直到旁边惊堂木“啪”地一拍,险些没给他吓得栽倒在椅子下面。
    “肃静!”今日主审的不止是薄尚书,大理寺的地盘,兰少卿自然不能让这老匹夫胡搅蛮缠,清了清嗓子道,“薄尚书,两司会审,让你三言,非因大理寺无人,乃敬你是启明(年号)元老。下面若再妄言他事扰乱案情,本部堂当直禀圣听,以见分晓。”
    薄尚书冷哼一声不语,兰少卿抖开一卷几乎拖到地上的卷宗,开始宣读案情:
    “泰合十四年,北燕以取‘洛上双姝’为名,挥师南下,以帝江为限,兵犯三路,其中中路大军二十万压于桐州,与帝江关隔江相慑。时北燕兵锋正盛,而魏军因拖欠军饷之故,多有疲敝,交战胜数不大……”
    这一节立时,在场之人多有经历,军队拖欠军饷,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先帝封逑大造宫室,荒淫无度,二是三王各为屯兵图谋江山鱼肉百姓,以至于民力国力空耗,说到底都是封家这皇族不行。
    哦,没有说本朝皇帝的意思,我主还是英明的,就是人好色了些,连肱骨大臣都不放过。
    兰少卿继续道:“据史官、以及内阁诸位阁老所言,当年北燕取洛上双姝消息传出,朝中主战、主和一时争执不休,最终决意请镇国公暂时将双姝交与炀陵照料,若为战,便防止秦啸将双姝私自交出,若为和,便可由朝廷将双姝交出。”
    这事说出来恶心。
    当时的朝廷,不许大臣私自献女头像,却要给自己留一条献女求和的后路,谁家愿意把好端端的孙女送到当时虎狼窝似的炀陵去。
    一阵哗然之声传来,薄尚书立马压低了声音道:“兰少卿!家丑尚且不可外扬,此事怎能在公堂上说!”
    兰少卿将卷轴右下角的御批给薄尚书一观,他瞬间卡壳。
    “陛下说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如一并抖出来,左右都是以前的旧事了,该死的都死完了,有什么不好说的。”
    从敢查这桩案子以来,封琰就没怕过非议。反正天下是封家的天下,这家丑扬不扬……他说了算。
    薄尚书彻底无话可说,兰少卿接用更大的声音继续道:“朝廷命镇国公秦啸交出双姝,然三道金牌降下,秦啸不从,只称可守住帝江关。然北燕迟迟不发兵,而朝中沸议不休,当时有朝臣密奏宫中,称秦啸意欲私下献女求降,已约定好率领啸云军开帝江关放北燕大军南下的时日……”
    ……
    “那弹劾秦国公谋反的朝臣,声称截下了秦国公与北燕往来的密信,其战略布置、行兵手法在那封奏本中一一具述,也恰好和当时监军所知的啸云军布防图一一吻合。”
    “朝廷因而震怒,这才是秦公不得不扔下前线,回京解释叛国之事的主因。”
    “秦公到了炀陵之后,起初坚称叛国乃无稽之谈,而数日后,那封要命的‘密信’抵达炀陵后,他却突然连同那份密信一起自焚于行馆之中……朕一直在想,那封密信,一定让秦啸很绝望。”
    宫中,藏珠殿内,封琰一边说,一边抬头望着头顶上的镶金琉璃彩灯。
    这样的彩灯,价值千金,折成银钱与粮食,足以养活一个千户小半年……而这藏珠殿里,有上百盏。
    俱都是前朝留下来的骨骸。
    相形之下,大魏如今的首辅,还穿着洗得发白的官袍,缝缝补补的官靴,满心只有圣人救世大愿,毫无半分人欲。
    这样的圣人,没有人质疑他,也没有人敢质疑他。
    但封琰今天就敢,且是摊开了来说。
    乐修篁半阖着眼,道:“陛下质疑那个朝臣是刻意谋害秦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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