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28页
    诸臣默然,拱手深揖,口称“受教”。
    “那陛下,这案子是否还查?”
    “早已让人去查了。”
    ……
    大理寺。
    “好在我们抢得快,不然就被刑部的人抢走了。”
    大理寺的一干人等,以兰少卿为首,将尸体火速运来之后立即放进了暗室里。
    三下五除二剪开血衣,露出新鲜的伤口时,所有人都不禁“啊”了一声。
    容光焕发,是新鲜的,没有那种腐臭味。
    “兰大人先请。”仵作推辞道。
    兰少卿虚伪地推拒道:“我年轻手艺不佳,还是你们干惯了验尸的稳妥。”
    “部堂大人在时也很年轻,还不是灵慧聪颖,没学一阵就远胜于我们了。”
    兰少卿搓搓手,脸上不禁露出微笑,拿起了刀:“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此时此刻,“啪”一声,验尸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麻布外衫的女人幽幽地走进来,在一片沉默中站到了鞑靼可汗的遗体旁边,目光冷漠地朝他们伸出手。
    “今天可是除夕。”兰少卿道。
    “所以本部堂特地来陪你们值勤。”
    兰少卿含泪上交手里的刀和羊肠手套。
    夏洛荻一捋起袖子,左右仵作俱都严阵以待,兰少卿被抢了活,只能在旁边翻开证词念案情。
    “杀人者夏校尉,被押入大理寺时自称人的确是他杀的,但古怪的是,他当时身上并无血迹。”、
    “眼前这位阿赤台可汗,其致命伤来自于利器贯心大量失血,在此前,他好似情绪激动,有抓挠自己的行为,应当是心智失控所致。”
    说到这一节时,夏洛荻正好在查看阿赤台的双手,很明显他的指甲缝里存在血迹。
    “睚眦呢?”
    “夏校尉手上没有血迹。”
    依据方才所验看,阿赤台死状为一刀贯心,案发之地随处也可见喷溅的血液,而睚眦被抓获的时候,除了鞋底踩到的血迹,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那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认罪?
    夏洛荻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另外一边,大理寺的众人也十分古怪。
    “这等大事,鸿胪寺那边本来是严阵以待,以为北燕要借题发挥,吵架的准备都做好了,却不知为何,北燕的使团今天都像死人一样不敢吱声。”
    “听说陛下杀了个鞑子,是不是怕了?”
    “不像啊,这事又压不住,肯定是要传出去的,北燕的人传和其他人传又有什么不一样,何况是这等利好他们的事。”
    夏洛荻微微挑起了眉。
    北燕人为什么不敢吱声?很简单,昨日的除夕宴,不止是朱瑶兮,在场其他的北燕人也看到了睚眦的疤痕。
    她不禁捻摸起了怀里的玉佩……那是从树里随着常后的尸身启出来的。
    紫都长夜尽,死生与君同。
    “紫都”对“朱京”,“长夜”对“天明”。玉佩上的刻字再再昭明了原主人的身份,其雕刻的样式虽然不与睚眦臂上的完全吻合,但那是因为小孩子长大了,幼时的烫痕也跟着撑大了所致。
    答案很明显了,鞑子可汗死在了大魏,北燕的人本该就势把事情闹大,可问题就在于凶手正是这个流落在魏国的“太子”。
    若是保他,就得罪了鞑子不说,还会引起魏国的怀疑。
    若是表态支持鞑子向魏国要交代,一个不慎把太子害死了,这些人回去都要掉脑袋。
    而且如她所料不差,朱瑶兮很快就要来请她帮忙保住睚眦了——这是她和朱明约定来大魏的条件。
    可睚眦在找死……到底是什么让他揽下这桩罪?
    “夏校尉这次很难脱罪了。”兰少卿简单推想了一下,脸上满是担忧,“他是当着那些鞑子的面突然认罪的,陛下想保他就很难了。”
    “突然?”
    “对,突然认罪,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里不安地跳动着,夏洛荻问道:“睚眦人呢?”
    “在天牢里……老地方。”
    夏洛荻脱去了麻布外衫,秉烛走过一排排牢房,路过许多被抓进来的鞑子们关押的地方,最后来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大理寺里,睚眦是单独有个牢房的。
    秦不语离开之后,比起待在羽林卫的营所、或是空荡荡的乐相府,他好似更喜欢这里。
    睚眦抱着膝盖坐在石榻上,见了她来,道:“你这次来看我,还挺快的,五个时辰就来了。”
    夏洛荻的视线扫过这间牢房里每一块地砖,上面四竖一横地算着许多数。
    “你又在划地砖了。”
    “我无聊啊,爹。”
    每次睚眦被关进来,都要算夏洛荻隔多久会来看他。
    有时几个时辰,有时几天、几个月。
    这是他从小在养死士的地方养成的习惯,关进看不到黑夜白天的斗室里等驯养人开门,掐着时辰算,开了门就算活过一天。
    直到那天,这个要当他爹的人走进来,拆了那暗无天日的地牢。
    天光刺眼,就再也没有黑过。
    其实他从来没给这个“爹”长什么脸,大多数时候只会觉得她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假人……以至于他总是想证明小时候见到的那个背着光打破地牢的人是个幻觉。
    这番回忆只是一闪念的功夫,睚眦坐起来时,看到夏洛荻索性也在牢门外坐下来,像是被私塾先生约谈的父母一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