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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连串不敬皇后的话,婉婉听着心中都已是沉到底了,忙从袖底拉住了陆雯的手,未免她气怒之下一时冲动。
然而侧目去看,陆雯却只冷冷笑了声,而后不动声色松开了原先携着姜蕴的手。
姜蕴此时的脸色更是沉郁。
不等那边多话,她两步走出拐角,而后只听“啪”地一声脆响,竟是毫不留情直接给了趾高气昂的小郡王一耳光!
婉婉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谁?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打小爷!”
小郡王又惊又怒,捂着脸抬头一看清姜蕴的脸色却就焉了,“表、表姐……你这是做什么?!”
原来这位出言不逊的小郡王,就是永安长公主膝下幼子,依礼还该唤姜蕴一声表姐的。
因是对陆珏有意,这位高傲的姜大小姐都肯笑脸寻到陆雯跟前了,眼下遇上这么尴尬的情景,自然难堪不已,眸色很快转为阴郁严厉。
“还问我做什么,你方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小郡王委屈得眼圈泛红,转而看见一旁站着的陆雯,气急了一跺脚,“我说得有什么错,你当着她的面就胳膊肘往外拐,还打我,我要告诉母亲!”
“告诉舅母?”姜蕴拧眉,“赵原你现在就去给皇后娘娘请罪,娘娘若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的过错,今日一巴掌只当给你长个记性。
可娘娘若要罚你,你无论如何都得虚心受教,否则,此事我自当回禀舅母,日后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一番话掷地有声,把小郡王斥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遭听者却不止近前的婉婉与陆雯,几十步远的树荫后,太子与陆珏沉静站了已有片刻,刚好也听得清清楚楚。
太子未曾现身,勾唇若有所思地轻笑了声,“中书府上的小姐,倒是有几分厉害王法。”
近侍常喜附和道:“可不是嘛,姜家老夫人、夫人,连带永安长公主个个儿都是女中翘楚,姜小姐跟她们耳濡目染,自然差不了。”
“那小郡王,殿下可有何处置?”常喜斟酌着又问。
太子负手转身,“那些话就不要传到母后跟前添堵了,小孩子童言无忌,受过一巴掌长了记性便罢了吧。”
常喜躬腰应着声儿,退了两步,便打算过去传话。
一旁始终未开口的陆珏却忽然问道:“她们这是打算去哪里?”
常喜眯眼想了想,回说:“瞧着方向应是往后山去看孔雀的,那里现下景色正好,奴婢刚瞧着陛下和宁昭仪都去山上散心了。”
陆珏默了片刻,抬手将腰间的玉佩络子扯断了,交给常喜,“给陆雯身边那个姑娘,教她现在回去重新织一根。”
常喜一怔,没明白这是有何深意?
可世子爷都开了口,他哪儿敢多问,捧着玉佩却行退了两步,转身往姑娘们那边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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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郡王出言不逊之事,最终便以常喜现身传了太子口谕后,轻轻放过了。
太子仁善,早有贤名,做出这样的处置并不教人意外,姜蕴遂领着仍有怨气的小郡王恭敬叩首谢了恩。
常喜传完口谕后并没急着离去,含笑同陆雯寒暄了两句,便从袖子里掏出块儿玉佩,呈到了婉婉跟前。
“婉姑娘有礼了,这块儿是世子爷的随身玉佩,方才不慎扯断了络子,还麻烦您今儿个辛苦些,替世子爷重织一根络子系上。”
这话教人听得怔忡,婉婉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接。
“这会儿吗?”陆雯有疑,“我们正要去玩儿呢,常喜,你别不是欺负我们婉婉性子软吧?”
常喜忙说不敢,“大小姐您可别折煞奴才了,是世子爷钦点了婉姑娘来办这事,说是姑娘手艺好,奴才就是个传话的。”
婉婉反正也不想夹在三个人中尴尬,正好寻个借口回去。
玉佩来回一个转手,姜蕴这才终于将目光认认真真落到婉婉面上,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极细微地蹙起了眉。
常喜临走又嘱咐道:“有劳婉姑娘了,一个时辰后奴才派人去取,下半晌还有场禅会,届时礼数要周全,世子爷身上的物件儿可不能少。”
古语有言: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因着常喜这一声嘱咐,婉婉也不敢耽搁,同陆雯告别后便径直折回了自己的斋房。
云茵未曾想到她去而复返,房里都没教送斋饭来,瞧着便问起来,听她说要织络子,先招呼了两个小婢女麻利去寻织络子的针线。
但织络子不是多难的事,也不一定非要姑娘亲自动手。
她记挂道:“姑娘这半天还没用斋饭吧,说织什么样子了吗?我给代劳就是,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下半晌不到天黑怕是回不了府的。”
“云姐姐,你歇会儿别忙了,我不饿。”
婉婉摇摇头,坐在桌边喝了口茶水解渴的功夫,她顺手拿起玉佩端详了两眼。
那玉佩是个常见的圆月形,上好的梨花白玉雕刻成流云百福图案,漂亮且名贵,但相对陆珏的身份而言,倒也算不上多特别。
只是在婉婉印象中,他似乎常年佩戴的都是这一只,若不是她记混了,那大概就是他委实很念旧。
小婢女很快取来针线,因是在寺庙里,热心肠的小沙弥因地制宜还赠与了一串菩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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