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作若无其事,不说话不看他,也不敢动,静静藏在他掌心中。
她的亲近,如此可爱。
陆珏不禁轻笑,过了会儿,他转过身,指尖拨开婉婉的两件大氅,穿透进温暖的内里,揽住姑娘不足盈盈一握的细腰,一把将人搂进了怀中。
她那么娇小,他要弯下腰才能埋首凑近她颈间,轻嗅一口少女的馨香,高挺的鼻尖轻轻从她脸颊划过,触感细腻极了。
陆珏呼出的气息倾洒在婉婉雪颈,他语调慵懒又惬意,说:“好像是有点冷,替我暖暖。”
婉婉有一腔刚决堤的欢喜,正一股脑儿地涌显出来,万千心绪没有任何章法可言,只全部都写满了表哥的名字。
她喜欢和表哥亲近,非常之喜欢。
于是忙踮起脚尖,几乎像要跳起来,拉一把厚实的大氅,竭尽全力地环抱住他的腰身,将呼啸的冬夜冷风与雀跃的少女心事,严密隔绝了开来。
她方才不肯对他说,对着天灯许下的第三个愿望,其实是:
希望往后表哥每年都能陪着我,还希望……表哥他也能喜欢我。
*
亥时时分,侯府众人归府,婉婉便该回去了,陆珏将她送回濯缨馆廊下。
她很有些依依不舍,一步走出了三回头的磨蹭,将云茵都给看笑了。
云茵上前来取下她肩上陆珏的大氅,送回去,“姑娘教风给吹晕乎了,就感觉世子爷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呢。”
然而婉婉什么也没察觉出来,她就是单纯舍不得走。
陆珏瞧她站在门里不挪步,眸中淡笑,又提步过去,到婉婉跟前低声道:“乖乖睡觉,改日再带你出府玩儿去。”
婉婉眼睛一亮,顿时有了期待。
但直等目送他提步出了濯缨馆大门,她才想起来,刚才怎的忘了问“改日”是哪日,表哥平时那么忙,也不知还要等多久……
等人离开开后,云茵拉婉婉进屋重新宽衣就寝,心下笑了这丫头好久。
哪儿有姑娘跟她这样不矜持,这才定了亲,她就满心满意都只瞧得着世子爷一个人了,那要是日后完了婚,还不得整日黏着世子爷不肯脱身?
不过云茵笑话归笑话,却也什么都没说,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且随她自己摸索去吧,说不得世子爷就喜欢姑娘这样呢?
年节过后,府里消停了几日。
唯独程氏,忙完了老夫人寿宴、忙年节,年节过后紧接着还有陆珏与婉婉的大婚,一桩接一桩,可谓是分/身乏术。
陆进廉倒是体恤过她,打算教赵姨娘近几个月来给她帮帮忙。
可程氏哪儿肯。
她是宁愿自己累一些,也绝对不肯将府里一丁点儿权利分给赵姨娘的,遂借口说心里看重陆珏,他的大事必须自己掌眼才放心。
陆进廉不见得瞧不出来程氏那点心思,只是话说到这儿,便没再想插手。
不过宫宴那晚婉婉没出席,传到外头去又是数种不同的猜测,一人一张嘴,有说婉婉使了手段上位后,不招侯府上下待见,所以宫宴都不带她。
但也有说世子爷当晚提前离席全是为回府陪她,足可见偏宠颇深。
更有甚者,猜测婉婉莫非是怀了身孕,怕教人看出来影响侯府声誉,才不便露面?
就……异常离谱。
“嚼舌根的都是些吃饱了没事干的,看要是饿他们十天半月,还有谁有心思管别人家的事!”
马车上,陆雯倚着软枕,提起来就极瞧不上眼。
她这一连好几日都心情不好,婉婉知道,听扶穗说是那日宫宴上,太子萧恪都没有同她说话,却夸奖了其他的闺秀小姐,想想确实挺教人恼火的。
“好了好了,别气了,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的。”
婉婉拉着陆雯的手撼了撼,两人今日是要去城中一处闺秀们小聚之所。
前两日清河县主往侯府送了请帖,邀陆雯前去小聚,还破天荒地给婉婉也发了帖子。
城里的风向总是变得很快,分化的也很快,短短一个年节宫宴过后,该笑脸相迎的人,不带耽搁地便会对婉婉笑脸相迎。
下马车时陆雯不忘嘱咐,“待会儿进去了,她们嘴里无论说得多中听,你笑笑便是,可都切莫当真。”
婉婉点点头,牢记下了。
可等真正进了庭院的门,瞧见那些从前对自己冷眼相待的闺秀们,忽然换了一副面孔,三三两两地上前来,装作若无其事地与自己熟络寒暄。
婉婉一时还是有些不适应。
比如曾经“不小心”将茶水洒在婉婉裙子上的齐小姐,如今言笑晏晏地送了一副玛瑙手钏给婉婉,说玛瑙色红,正衬她的肤色雪白。
而以前趁陆雯不在,嘲讽过婉婉是攀附大树而生的藤的冯小姐,如今听闻她未出席宫宴是病了,贴心地送了一株千年老人参给她,嘱咐她一定安心养病。
还有面前这位正温和言谈的方小姐,听声音怎的这般耳熟?
巧了,那日老夫人寿宴上,头一个当众开腔说婉婉“那么努力却又上不得台面”的,也是她。
……
盛京的闺秀自然不止这区区十几位,只是她们的本家多少都要仰仗靖安侯府,否则当是不会愿意如此拉下面子的。
其余想要继续隔岸观火,或心存不平的仍旧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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