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洗漱,陆珏往东面隔间去,那儿有茂华领着几个小厮在等。
这厢云茵与临月进得屋来,婉婉才磨磨蹭蹭从锦被里爬起来,她身上暧,昧红痕遍布,临月瞧着还挺心疼,怕姑娘受痛了。
云茵前去收拾床榻,但临到床边,先看见脚踏上掉落的牡丹心衣。
那心衣已然皱皱巴巴,上头还沾了一大块儿不堪污迹。
云茵成了婚,自然知道那是何物,男子的元阳,医书上说是至女子有孕的关键之物,可是这……
世子爷难道不想教姑娘怀上孩子吗?
这一厢心思腾起来,云茵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微蹙着眉去看一眼婉婉,却也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懒懒散散地教人扶着,正由临月伺候着在擦身子,因是浑身伤痕累累,便又细细地上了一遍祛痕消淤的玉脂膏,免得总消不去,有碍观瞻。
被人问起昨天晚上,婉婉满脸娇羞,却又说不出来个以然。
反正她只知道自己和表哥已经同床共枕过,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更多的,也不好说给旁人听。
云茵悄悄将那脏污的牡丹心衣扔了,无奈扶额轻叹了一口气,这个事要不要给老夫人回禀一声?
穿好中衣外裳后,沉星并茗玉两人来给婉婉梳妆,姑娘嫁人成了新妇,装扮上就得区别开。
眉间细细描上花钿,妍丽的一朵梅花,她皮肤白,那花儿便像盛开在冬日的雪色间,更添几分百花杀尽我独绝的傲然。
她也的确有那般傲视群芳的资本。
满头青丝全都绾起来作朝月髻,鬓遍钗环相缀,可不再似小姑娘家家的秀气簪花儿,裙子也换成红锦缎正肩的长身款,多几分端庄,少几分娇俏。
婉婉一通拾掇完从屋里出来,陆珏已在外间软榻上端坐。
两个人在一张床榻上躺过之后,那份亲近必然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好比婉婉原先怎么同陆雯亲如姐妹的,就是凑在一起睡过之后。
人裹在一张被衾单里,心约莫也算缠绕在了一起。
婉婉忍着通身的酸胀感,端了端两边肩膀,双手握在身前,挪着规矩的步子朝他走过去。
环佩轻响,陆珏抬起头,便瞧着婉婉到跟前袅袅福了福身,抿唇笑不露齿,柔柔唤了声,
“夫君,你久等了。”
这次倒不用旁人教,婉婉自己就想要改口,唤一声夫君,表哥往后就是她的了。
她身段儿极美,行礼也是好看的,弱柳扶风却并不带病恹恹地姿态,十分赏心悦目。
那话大约教陆珏也颇受用。
他站起身时,顺手给婉婉理了理肩头的褶皱,温温地笑,“这么瞧着倒是有几分能当家做主的模样了。”
亲昵的言行举止并未避着屋内屋外一众偷瞧的下人,有眼色的,这一下子就能明白过来
这淳如馆内的半边天,实实在在已经刻上了婉婉的名字。
众人日后万不得不敬。
婉婉没有底下人那么有眼色,她就觉得表哥是在夸她,一高兴,当他的面作势又挺了挺细细的腰杆子,可是一动,还是酸得很,便又微微塌回去了
这时茂华从外头进来,回禀说:“爷,肩舆备好了,可以往祠堂去了。”
今儿是两人新婚头一日,自然是要先行去祭拜陆家列祖列宗及陆珏生母的,祭拜完再往晏山居去参加阖家聚宴,敬茶、改口都在那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
侯府面积大,各个院子之间且隔着老远的距离,但肩舆这样的待遇只限新妇前三日。
往往新妇为表贤惠,也只会用一回,大嫂子周氏那时便是如此。
婉婉头回和陆珏并肩坐着乘肩舆看侯府,一路过去,沿途遇到的人尽都要驻足,躬腰恭敬道一声:“见过世子爷,见过三太太。”
从前大家都唤她“婉姑娘”,如今称呼变了,人的身份也变了,婉婉一时还没有适应,教底下各式各样的眼光瞧得略不自在,遂抬手将肩舆旁的帷幔放了下来。
她眼角余光去瞧陆珏,却见他微微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好容易到祠堂门口下肩舆,陆珏没教人跟着,只带了婉婉一个人入内。
经过小佛堂时,陆珏脚步并未停留,婉婉也就没说什么,跟着他一道踏进了正堂内。
陆家原先在逐鹿立功前,想必也是一方大户,祠堂里的牌位并不止于开国后封侯拜相那位祖宗,往上还有数不清的牌位,婉婉倒没一一细看。
她只随着陆珏一道躬身、叩首,没人说话,周遭寂静,呼吸可闻。
起身时目光落在先夫人的牌位上,婉婉看向陆珏,只觉他周身一时肃静黯然,不复先前那么地温和易亲近,又教人看不透得很。
先夫人在婉婉心中的形象直到如今,听得越多,越教婉婉愈加困惑和模糊,似乎温柔是她、冷漠也是她,宽容是她、苛刻亦是她。
最重要的,表哥眼中的先夫人是什么样的?
其实婉婉扪心自问,她真的对表哥了解吗,称不上,他的很多事,他心里的想法,她都不知道,也猜不透。
祠堂庄严,况且两人眼下才正新婚,婉婉并不好多问,脊背挺得笔直到祭拜结束。
出正堂后,她还以为表哥忘记了,亦或许对小佛堂空置的钟家牌位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当初他说的是,等得空会带她回灵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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