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鼎喝酒上脸,脸与脖子都红彤彤,眼睛像充血一样,他本就生得粗旷,此时看上去又多了几分凶悍。他先自己倒了两碗酒一饮而尽,布迦蓝也只淡淡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注1”
阿布鼎给自己倒了第三碗,正准备给布迦蓝倒酒时,见她的酒碗几乎还满着,顿时不高兴了,大声道:“福晋可是看不上我们察哈尔,既然远道而来,蒙古男女岂有不喝酒之人,福晋怎么连酒碰都没碰?”
布迦蓝待他说完,耐心纠正道:“不是福晋,你还是叫我首辅吧。”
阿布鼎愣住,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真是有意思,大清居然用女人当首辅......”
额哲对布迦蓝了解得多一些,闻言脸色微变,忙出声呵斥道:“阿布鼎,你住嘴!”说完,又朝布迦蓝歉意地道:“阿布鼎喝多了,首辅莫要与他计较。”
布迦蓝还未说话,阿布鼎却不肯领情,讥讽地道:“就算父汗去世了,我们照样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你要做缩头乌龟,我却不会认!”
察哈尔其他的贵人们,有人上前相劝:“阿布鼎,来者是贵客,就算是福晋,也是大清的福晋,是大福晋的娘家人,你喝多了,快给福晋赔个不是。”
有人趁机拱火,“阿布鼎,额哲被封为亲王,早已归顺了大清,大清愿意让女人当首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说不定以后我们察哈尔也会由女人当首领,你还是少说话,当心祸从口出,以后被砍了头!”
额哲急得满头大汗,阿布鼎平时性子就倔,又经不起激。果然,他听后瞬间大怒,把碗里的酒咕咚一饮而尽,将碗重重掼在案几上,盯着布迦蓝大声道:“我敬你是客,已经先喝完,你喝不喝?!不喝的话,就是不给察哈尔面子!”
布迦蓝盯着阿布鼎,蓦地笑了起来,眼神凌厉,从在座的众人脸上扫过去,朗声道:“如果我不给面子呢?你待如何,要反了吗?!”
随着她话音一落,如同鬼魅般,从暗处冒出来一群身着黑衣的亲卫,无声无息将她围在了中间。他们手上,箭矢搭上了弓弦,长刀出鞘,立在身前。
除了篝火的哔啵燃烧声,四周突然陷入了静谧,双方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布迦蓝神色冰冷,缓缓站起身,“我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也还他一尺。你们脑子里想的什么,我自然明白。可是,就凭你们!”
她昂然抬着下巴,神色不可一世,大声说道:“以前你们会输在大清手上,今天也会输在我的手上。要是我少了根头发,我定会踏平你们察哈尔部!”
额哲最先回过神,布迦蓝可不是寻常的女人,亲自上战场打过仗,以几百人围困住了朝鲜王,绝非徒有虚名。
那些起哄的人心里所想如何,他也明白,不过是不满他这个首领罢了。可要是惹怒了她,整个部落都会跟着倒霉,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好,真是蠢不可及!
额哲额头冷汗直冒,赶紧陪礼道歉:“首辅,我万万没有如此的想法,如今察哈尔部与大清联了姻,本就是亲戚,而且已经归顺了大清,自然会尊着大清。还请首辅不要动怒,我先自罚三碗,向首辅陪罪。”
说完,他抢过阿布鼎手上的酒囊酒碗,倒满了酒,一鼓作气连着喝了三碗下肚。
阿布鼎见到布迦蓝身后亲卫手上的刀剑后,酒意散了许多,又是懊恼又是生气,却没有再说话。
布迦蓝冷眼看着额哲,沉声道:“你是后辈,我也不与你计较,省得说我欺负人。”她稍微抬了抬手,身后的亲卫霎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阿布鼎,你是不是很不服气?”布迦蓝看向阿布鼎,眼神轻蔑,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看不起女人,不过在我这个女人看来,实在看不出你哪里比女人强。”
阿布鼎的火气又被布迦蓝挑起,上前一步怒道:“你!我哪里都比女人强,既然你这般厉害,你可敢与我比试!”
布迦蓝双手抱在胸前,斜睨着他道:“哦,是强在你身下多了块没用的肉吗?至于比试,你太弱,我怕太欺负你。”
阿布鼎可是察哈尔部数一数二的高手,气得暴跳如雷,叫嚣着道:“有本事就出来与我比,只嘴上说得好听有什么用,你怕输的话就当场认输,跪下来给我磕个头,这件事就算了!”
有人趁机起哄道:“比试,比试,要是阿布鼎输了,我们全部跪下来给大清磕头。要是你输了,大清全部的人跪下来给我们磕头,怎么样,大清可敢比?”
额哲急得不行,却又拦不住,嘴里苦不堪言,他左右看了看,只得颓然垂下了头。算了,他也管不住,随他们去吧。
布迦蓝嗤笑出声,“有给活人磕头,也有给死人磕头,赌磕头也太没意思。不如赌大点,要是阿布鼎输了,察哈尔每年给大清的进贡翻倍,察哈尔以后的首领,都得由大清亲自指定,你们可敢赌?口说无凭,得写下来,你们中大多不识字,我也不为难你们,我亲自来写,你们意下如何,敢赌吗?”
额哲脸色大变,他可没有喝醉,脑子清醒得很。要是赌输了,只要大清强大一天,察哈尔部就完全没有自主权,苦着脸说道:“首辅,谁输谁赢只是图个开心,又何必太当真,伤了察哈尔与大清和气。”
布迦蓝当然不想伤了察哈尔与大清的和气,也不会天真以为所有部落都会对大清一呼百应,对她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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