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嫣拈起一块,递过去分给谢霏儿:“好吃的,你尝尝看。”
谢霏儿在发怔,呆呆地“哦”了一声,顺手接过来,连着干花瓣一起塞进嘴里,神情好似在天外游荡。
谢云嫣惊讶起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她直直地盯着赵子川看个没完,嘴角还含着笑,糖都要掉下来了。
“噗嗤”,谢云嫣差点没被口水呛住。
薛氏显然也发现了,她偷偷地把手伸过去,狠狠地拧了女儿一把。
谢霏儿一声惊叫,跳了起来,如梦初醒,闹了个大红脸,躲到谢云嫣身后去了。
好在赵子川大大咧咧,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
薛氏瞪了谢霏儿好几眼,但老母亲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把两个女孩儿轰走,叫了谢敏行出来,拉住赵子川喝茶。
茶席间,薛氏笑眯眯地问了又问,赵都尉是何方人氏?家住哪里?家中可有兄弟姐妹?诸如此类。
赵子川坐在那里,看见窗户外头有窈窕纤细的人影在晃动,女孩儿压低了声音在那里唧唧咕咕的,他一激灵,把腰板挺得笔直笔直的,认认真真地回答了薛氏的话,恨不得把自己家的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薛氏仔仔细细盘问了半天,十分满意,赵子川走的时候,她还亲自送到门口,一再嘱咐赵都尉有空过来串门,千万不要认生。
赵子川应下了,告辞而去。
这边赵子川一出门,那边谢云嫣和赵霏儿就从窗户下面探出脑袋来。
“霏儿姐姐,你喜欢这种?”谢云嫣有些不可思议,眼睛睁得大大的,“五大三粗的,看过去就不是温存体贴的人,我和你说,这个人我小时候认识的,一味少爷脾气,很难伺候,你可得把眼睛放亮一点。”
谢霏儿红着脸、撅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薛氏笑着“啐”了一声:“嫣嫣不要乱说,人家赵都尉好得很。”
老母亲方才听了一耳朵,此刻眉飞色舞起来:“这个赵都尉是燕王的本家,家里头是凉州第一大族,他爹有钱着呢,虽说上头还有两个嫡亲兄长,但他家长辈素来疼他,打算给他在长安买套大宅子安家,他娶亲的时候,聘礼另说,还要给八千两银子做贴补,要是谁家女儿嫁给他,上头没有公婆需要伺奉,自己当家做主,再好不过了。”
连谢敏行都插嘴进来:“家境就不说了,赵都尉自己也是个年少有为的,这几年在燕州边塞一带和胡人打仗,立了不小的功劳,如今调回京城,眼见的是燕王看重,想要提拔他,来日前途无量,错不了。”
谢霏儿两眼亮晶晶,捂着脸,在旁边笑着,却不说话。
少女怀春,谢霏儿本来就是一个娇俏明丽的女孩儿,她笑起来,阳光下,宛如花绽放一般。
这种快活的气氛,把谢云嫣心里隐约的那点阴霾也驱散了,做梦而已,不当真,看看赵子川福气多好,马上就有一个好姑娘看中他了。
她把头凑过去,促狭地道:“嘿,快打住,别想了,你的口水要流下来了。”
谢霏儿气坏了,转过来,追着谢云嫣打闹。
薛氏含笑点头:“嫣嫣这孩子确实是个有福气的,指不定一到我们家就要带挈了好事过来,今日有这个赵都尉登门,说起来还是燕王府大气,能替你这未过门的媳妇把事事都考虑周全了,嫣嫣日后嫁过去也是叫人放心的。”
提及这个,谢云嫣就有些不自在,她不敢对谢家叔婶说出眼下她和李子默之间的争执,且看燕王府对她如此盛意,她若提起和李子默退婚,那倒显得她负心薄情似的,说不通。
口里的糖膏已经差不多溶化完了,只余下一点尾调,似苦还甜,滋味十分微妙,她又陷入一种新的苦恼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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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嫣到燕王府的时候,差不多还是清晨,燕王府素来是安静庄重的,这会儿连树上的蝉都不太鸣叫。
拂芳把她迎了进来:“小谢姑娘来找世子吗,那不凑巧,他被王爷打发到城外的大营去了,要不我托人给他递个口信?”
“不要,随他去,我才懒得理会他呢。”谢云嫣摆了摆手,道,“我是来找玄寂叔叔的。”
拂芳看了看她手里提的食盒,“噗嗤”笑了:“我昨天见王爷命赵都尉送礼过去,就猜你马上要过来回礼,喏,跟我过来,王爷在书房。”
到了书房,谢云嫣进去的时候,李玄寂还在批阅公文,案上厚厚的一叠文卷。
拂芳退下去了,谢云嫣规规矩矩地给李玄寂行礼,抬起头的时候,瞥见了案几边摆着一尊青釉敛口抱月瓶,瓶中斜插着一支半开的荷花,花朵已经枯萎,只余下花枝削瘦的形态,几片风干的花瓣落在案上,也未曾拂去。
是不是盂兰盆节那天夜里,她为他贺寿的那支花?谢云嫣咬着嘴唇,偷偷地笑了。
李玄寂端坐上方,神情一丝不苟:“何事?”
好在谢云嫣已经习惯了他严肃的模样,她微笑着,把带来的食盒捧到案上,端出里面的小点心,摆在李玄寂的面前,动作举止大方自如,一点不见拘谨。
“这是我做的茉莉花饼,花是我亲手摘的,择下花瓣和着麦粉、酥酪一起揉的,味道香而清淡,配上敬亭绿雪茶,正合作夏日消暑小食。”她眨了眨眼睛,眼巴巴地望着他,“您尝尝看,好吃着呢,我不骗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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