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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55两个酒鬼
    吃罢了午饭,母子两个倒在榻上歇午觉,娇杏瞌了眼睑,却怎么也睡不安生,心里一阵阵发慌,她亲了亲晋哥儿的脑袋,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闭上了眼,心绪翻涌。
    晋哥儿是她的亲子,她自然不会真的去害他,有这样一个想法,也是因着王氏、江氏几人咄咄相逼,偏瞿元霍护得到一时,却护不了一世。
    她自知自个身份低贱,今生怕是顶多只能是个妾了,便是那讨人厌的江氏短命死了,自个也不可能被抬成正妻。大盛朝没人敢有这番作为,她不信瞿元霍会去开这个先例,依照他那般冷静自持的性子,顶多会多分与自己一些宠爱罢了。
    他爱的了自个一时,却不能爱自个一世,况他现下对自己怕是也还没有爱,只能说是喜欢罢了。
    娇杏叹一口气,她自知自己手段卑劣且不如何高明,简直有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这种腌臜手段不过是在侯府学过来的,她心里也有分寸,藏在他罩衣的寸布里,只让他闻了两个时辰,顶多会有点伤精神,嗜睡,其余的不良反应倒是没有。
    事发后,她虽然乐意见得湘琴被卖,江氏也被安上了嫌疑,日后晋哥儿便是不予她来抚养,恐怕因着这事,江氏也讨不着好。
    结果她虽然满意,但……她心里却不甚欢喜,这种陷害亲子来谋取利益的作法,实在令她不安与内疚。
    娇杏拉拉晋哥儿身上的小薄被,搭在他的小肚子上,又拿出细软的娟子擦擦他的小脑袋,那里出了不少的汗,她索性坐起了身,身子软软地靠在床头,手上慢摇着团扇给他扇着风。
    眼目放空一会儿,她突地想起一桩事,急忙将手伸到软枕底下一阵摸索,一封浅棕色信笺赫然映入眼帘。
    她心弦一颤,抖着手将它拆开,并未封口,那张白纸黑字的宣纸上明晃晃写着她的大名,她的姓名、年龄、相貌、卖身缘由一一写在上头。多少银钱,一次交割清楚,立卖字人,中保人,带笔人,买主细细写明,恐后无凭,特立字据,永无返回。
    宝顺二十三年六月初八日立
    好些字她认不得,但她就是知道,这定是她的卖身契。
    她捂着心口,静坐了好一会儿,手中的团扇早已不知被她扔去了哪里,只着中衣披头散发,绣鞋都未来得及套便急急下了地,像是再晚一步,那卖身契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命秋萍点了火来,再又合上了房门,掏出那张令她耻辱了十多年的纸张,她再细细看了两眼,确认无误,才伸了手凑近烛火,看着那橘色的火,从一角慢慢延伸开来,屋里子升起了青烟,娇杏手指一烫,连忙将那剩了一截的纸条扔掉,纸上的火已经熄灭,未燃尽的地方升起青烟。
    她默了一会儿,又找来了金簪,用那尖细的一端戳破了纸条,再次拿到烛火上燃烧殆尽。
    直到素色的中衣染上黑印,莹白的小足变得污脏,她才醒过神来,神情还是有些恍惚,步子极轻极慢地回到了榻上,倒下便沉沉睡去。
    睡了好久,直到怀里有一团肉乎乎的胖团子不停的蠕动,娇杏才睁开了眼,见自己的衣襟已被他扯开了两颗盘扣,小小的人儿手上、脸蛋上俱是黑一点白一点,娇杏瞧了笑起来。
    小晋哥儿也扯了小嘴,啊呜一声将脸埋进她胸前,小嘴含/住她的衣襟,口水嗒嗒地吮起来。
    娇杏唤了秋萍进来,绞湿了帕子,一大一小擦了擦,又给他把了尿,才抱在怀里喂起来,身后垫了个柔软的大靠枕,娇杏低头亲了亲狼吞虎咽的小家伙,才又抬头看了秋萍一眼,问道:“可请了大夫过来?”
    秋萍知道主子在说玉珠受伤一事,如实答了:“来过了,大夫说要修养个几日,这几日怕是不能当职了。”
    娇杏皱了下眉头,点头道:“好,命厨房这几日都给炖蛊鸽子汤与她吃,再开了库房,扯几块颜色热闹的绮罗出来,给她新裁两身裙子穿穿。”
    秋萍有些吃惊,原以为玉珠经此一遭,怕是要失了宠,没想最终会是这般,她敛了敛神,暗想这姨奶奶倒真是良心不坏。
    秋萍一面跟厨房打了招呼,一面拿了钥匙去了库房,扯了匹绮罗出来,送进了玉珠的屋里。
    玉珠正躺在榻上,一张圆脸雪白雪白的,往日灵动的眼珠子,此时动也不动地直直盯着房梁看。
    见了她来,便将脸一偏,翻转了个身,面朝了榻里边。
    秋萍见她这样,也不在意,动作轻柔地将包裹好了的绮罗放在涂了漆的圆桌上,几步走近了榻旁,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姨奶奶方才问起你了,说你甚么时候能当职。”
    玉珠眉心一跳,一下转过了身,问:“那你是怎样答的?”
    见她这样急切,秋萍嘴角翘了翘,“自然是照实说了。”玉珠面上现出了担忧,秋萍瞧了,又朝着圆桌上努了努嘴,“喏,姨奶奶赏你的,说是让你多裁几身新裙穿穿,还吩咐了厨房,每日都为你炖一蛊鸽子汤吃,现下能安心养病了吧?”
    玉珠听完,静了一会儿,红了眼,哭道:“姨奶奶是个心慈的,是我对不住她,往日服侍小少爷也并未尽心尽力,我真是没脸受她这般大的恩惠。”
    秋萍顺势坐在了榻上,拍了她的肩,安抚,“既如此,你便乖乖养好了病,日后报答的机会多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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