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阮清莞对自己态度大变样就算了,她竟然会对景翊说话这样娇嗔亲热。
阮清莞将头转了回去,看向齐宴的眸子里瞬间敛尽了笑容,冷漠道:“我与夫君五年夫妻,伉俪情深,早就这样叫惯了的,齐世子有何意见吗?“
他能有什么意见?
眼前两人并肩挽手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齐宴的脸色讪讪的,女子的笑颜依旧灿烂,只是不再对着自己,从前那厌倦了的容颜,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变得格外刺眼,也刺得他心里痒痒的。
阮清莞继续道:”也请齐世子自重,我如今已是景家夫人,与世子男女有别,往后切莫再说那些不该说的话,唤那些不该唤的称呼。”
她特意咬重了“景夫人”这个身份,惹得景翊侧目瞧了她一眼,女子的脸上是少有的认真,对着齐宴的态度也是严肃正色,像是下了决心要与他划定界限一样。
景翊难得看到她这样的神态,竟也觉得十分动人。
齐宴愣愣地看着眼前面色清冷的女子,一向自信的他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对不住了,清……阮姑娘。”
齐宴低头拱手致歉的时候,女子拉着男子离开的衣袖正好从自己眼前飘过,触感只停留在手指一瞬间,再也消失不见。
如同那曾经捧着一颗心对待他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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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里,待景翊离开后,太后停下了手中打理花草的动作,神情变得有些怅然迷惘。
半晌,她才等来了皇帝,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互相搀扶前往后殿的佛堂。
“景翊那孩子,跟你说了要回来?”太后问他。
皇帝点头,想起景翊在殿上同他说的话,脸上不禁起了笑,同太后道:“母亲可知,这孩子为何决定要回来?”
还能为何?自然是因为他那夫人。
太后心中早就看得透透的,偏皇帝看不明白,还故意来问她。
太后默默一笑,只道:“那姑娘我见过了,懂事了不少,如今看着他们过的好,就由他们去吧。”
皇帝亦是点头,当初景翊进宫请求赐婚,说要迎娶云阳侯府嫡女时,他只当这孩子是随意挑的人选,毕竟他自小心性淡漠,从未见他在意过哪个人。
如今看着才知,原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心仪阮家姑娘,这么多年更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咱们萧家的人专情,他是,你也是……”太后轻叹。
说话间,两人已经行至佛堂前,“吱呀”一声将门打开,太后回头望向心事浮沉的皇帝,淡淡道:“进来吧。”
年过半百的皇帝站在佛堂门前,竟久久犹豫不敢踏入,看着那扇灰暗的木门,第一次有了近情情怯的滋味。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这个地方了。
佛堂里光线昏暗,湿气浓重,却布满了陈旧的故事感,皇帝一踏进屋,几乎瞬间就要被久违的记忆淹灭。
“喏,这是哀家让那姑娘抄的经文。”太后缓缓走到桌案前,拾起阮清莞未抄录完的经书,递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收起沉思,接过经书信手翻阅过去,女子的字迹虽算不上大气,却很清秀,字里行间也是看得出认真的。
只是……
皇帝有些疑惑,抬起了眸子:“母后让她在这里抄写经书?”
“是。”太后目光幽深,将视线转移向那座佛像前,“哀家让她在这儿抄写经书,也是想让夕颜瞧瞧她……”
她说着伸手将那佛像旁的贡品一拨,赫然在眼前出现一张漆木的灵牌。
上面只简单的刻着“沈氏夕颜之灵位”几个字。
皇帝的面色瞬间就变了,震惊地望着那灵牌上的几个字,带着些无法自抑的情愫,目光久久不能已移开。
“母后竟然将她的灵牌安置在了这里……”
皇帝不由自主地朝着灵牌走了过去,那灵牌看起来上了年头,色泽已经不再鲜艳,可上头的字却是深刻依旧,宛如皇帝心底里那一道痕迹。
“这里是夕颜从前住过的地方,哀家将她的灵牌安置在此,也是求个心安。”
太后说着,低眉扫了眼阮清莞写过的那本经书,淡淡道:“景翊是她的儿子,那姑娘也是她的儿媳,哀家带给她瞧瞧……是应该的。”
所谓抄写经书,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是想带阮清莞来佛堂里,给她死去的婆母看一眼。
太后望着皇帝那副心绪浮沉的模样,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放下,不由问道:“你这辈子……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景翊那孩子相认了?”
他们二人对景翊的关心都是看在眼里的,但谁也没有对景翊提起过身世,都对此缄口不言。
皇帝长长叹一口气,敛了敛眸子,语气沉沉道:“朕又何尝不想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子,只是……夕颜临死前的那番话,朕至今不敢与他相认……”
叱咤了半辈子的皇帝罕见地流露出脆弱。
太后蓦地一愣,也是想到了当年的女子火光冲天中绝望悲痛的模样,不由得止住了心思。
“罢了,即使不相认,就这样远远看着,也是好的。”
……
从佛堂出来的时候,太后和皇帝从追忆中恢复了清明的面色,二人都是深宫中浸淫了数年的人,自然懂得掌控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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