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曦的心在迅速沉下去,她努力稳住阵脚,道:“我知道暗道在何处,我带你们去。”
听闻此言,遥清连忙拉过沈思柔,堆起笑容:“玄曦姑娘,思柔她毕竟是一介女子,又没你那么大的本事,恐怕不太方便去水牢那种阴暗潮湿的地方,而且我怕凶兽狍鸮会跑到渔船来,思柔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我愿意留在此地,顺便保护渔船上一众人等的安全。”
这话一出,就连陆柏斯都面露鄙夷,背过身去不愿同遥清为伍。
玄曦却好似浑不在意一般,点点头就起身离了船舱,众人不敢耽搁,都追随她的脚步腾云飞向海岛。
海岛的夜安静异常,连夏蝉都停止了聒噪,密密麻麻的丛林像漆黑的网,只余内里点缀着几点幽幽的萤火。
玄曦领着众人急步行于海岛上,她的心底乱成一团,难以理清思绪。
回忆跌踵而至,她记起在通天镜中,她以为自己将要不幸澧灭,是慕修晏陪着她熬过去,不断耗费他的灵力为自己护住心脉。
在药庐,也是为了成全她心底的执念,慕修晏才会答应妙法天师的请求,若不是这样,妙法天师根本无从下手,两人也不会就此陷入险境。
而如今遇到危险,也是他第一时间送自己离开药庐,留他一人面对凶兽狍鸮。
玄曦不愿想象慕修晏会在药庐里遭遇什么,但从她的内心深处正不断泛起阵阵恐惧和慌乱。
慕修晏,你一定要安好,这样的人情,我还不起
在玄曦的带领下,不消片刻,一行人就来到了暗道处。
杜蒿望向黑乎乎的洞口,凝神听了一会儿,道:“里面好像没什么动静。”
玄曦沉色道:“大家别掉以轻心,凶兽狍鸮很可能仍在房内,切记不要硬拼。”
说毕,她拔腿正要进入暗道,贺南星拦住她,第一个下了暗道。
暗道内昏暗无比,布满灰尘,越往里走,空气中氤氲着的血腥味越浓。
玄曦的心在一点一点冷下去,于众人都看不见的暗处,她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奉星剑,手指在微微颤抖。
到了暗道尽头,骇人的妖气扑面而来,紧张的氛围顿时蔓延开来,众人不由得屏住呼吸,浑身紧绷。
贺南星祭出飞剑,率先进房探路。
良久,里面也没有半分异动。
杜蒿小声道:“狍鸮是不是已经被慕公子杀了?”
话音刚落,房内忽然传来一声骇人的巨啸,啸声足以撼天动地,将暗道四周都震落下一层厚厚的尘土。
杜蒿吓得连佩剑也掉落在地,他冷汗频出,因为害怕,声音也变得有别于平常:“是不是狍鸮来了!”
楼傲云道:“杜兄莫恐慌,兴许.....”他眼角余光瞟到玄曦,见她正欲闯入房中,惊道:“小师妹!”
玄曦心中焦急万分,再也等不及,哪还顾得上楼傲云的阻拦,她执剑闪身进了房间,刚一进屋,眼前的画面便让她身形一顿。
狍鸮庞大的身躯足足占了大半个屋子,它躺在地面,一只角被整个挖去,额间鲜血淋漓,鳞片上沾染着大片大片的暗红血渍,浑身上下满是黑洞洞的血眼窟窿,显然受了重伤。
狍鸮听见旁人的动静,竭力发出可怖的嘶吼,它想要直起身躯,却又一次重重倒下,荡起一片灰尘。
楼傲云等人急忙赶到玄曦身侧,见这一幕,都倒吸一口凉气。
杜蒿感叹道:“这家伙居然长得这么大!”
玄曦顾不得其他,她神色匆匆,只消看了狍鸮一眼便朝药庐方向赶去。
她从未觉得眼前这短窄的狭道竟如此碍事,处处绊住她的脚步,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尽。
玄曦飞快跑进药庐,终于得见熟悉的身影。
慕修晏躺在地上,双眸紧密,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袍仿若被鲜血浸润,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玄曦奔过去,轻轻晃了晃他的身体。
慕修晏没有动弹。
玄曦彻底乱了心神,她颤抖着手将慕修晏紧紧抱住,探了探他的鼻息。
所幸,指尖传来微弱的温热呼吸。
玄曦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疲惫像潮水般涌来,她竟决出突然的鼻酸,眼眶一红,忍不住搂住慕修晏啜泣起来。
她正哭得起劲,忽然感到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发,是全然安抚的姿势,慕修晏哑声道:“小狐狸,你哭什么?”
什么小狐狸?玄曦一头雾水,抬起头,努力睁开泪眼迷离的双眼对着他。
少女的眸子秋水迷蒙,湿漉漉的瞳孔里只映出他一人的身影。
慕修晏的动作忽然一滞。
他静默地看了玄曦许久,直到少女疑惑地偏了偏头,他才极轻地叹了一口气,拭去她脸颊残泪,柔声道:“让你担心,是我不好。”
他长臂一展,回抱住她,将她的脸颊紧紧按在怀中,像允诺一般郑重道:“以后不会了。”
玄曦在他怀里懵懂地点点头,慕修晏揉揉她的头发,似乎发出一声轻笑:“原来此番受伤,还能换得你这般乖觉的模样,也算不亏。”
玄曦一怔,内心油然生出一缕奇怪的滋味。
慕修晏说的这些话,是师兄对师妹会有的语气么?
一个从未想过的答案忽然冒上心头。
玄曦身形一滞,她急忙抬起头,放开环住慕修晏的双手,声音中带了几分窘迫:“慕师兄,我先扶你回船上治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