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如今是万事不理,可不代表她不清楚,毕竟在这后宫住了这么些年,来来回回一茬一茬的新人,为的都不过是权势二字。
她眼下就只关心乐安一个人:“等我看到你也成亲生子,这辈子就算可以闭眼了。”
“太妃说什么呢,您不是还答应我要看到我将来的孩子长大吗?”
李令薇不依,做出小女儿态来痴缠,到底把太妃哄开心了。
她没有说自己心里的担忧。
眼下一切都还存在着变数,贵妃娘娘是在为永昌操心相看不假,可这不意味着,她腾不出手来在和亲的事上插一脚,她还得早做打算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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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了,今日十五,翊宗照旧歇在郭贵妃的长乐宫。
贵妃今日格外温柔小意,她亲自伺候翊宗更衣躺下,寻个合适的时机,才在不经意间先是提起了永昌的事情。
“陛下,永昌也不小了,臣妾打算着,这些青年才俊也该看起来才是了您说对不对。”
翊宗眯着眼睛嗯了一声。
她如同受到了鼓励,把娘家这段时间打听到的一些情况拿出来跟他提一提,又发现他似乎不太在意的样子,心里有了计较。
这多半是放手让她自己去选。
贵妃把心放回肚子里,又端上来一碗参茶:”陛下,臣妾伺候您喝。“
翊宗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慢慢啜饮,就听见她又说:“那和亲的事,如今怎么说了?“
翊宗顿了顿:“如今还没定下来。”
“这样啊。”郭贵妃拈起帕子轻轻为他擦拭,“臣妾原是想着,永昌下来就是乐安,这去不去的也该有个准信才是,再往后还有平宁……”
一副后宫之主为陛下的女儿们打算终生大事的样子。
翊宗停了下来,过了片刻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对她说:“你不用操心她们。”
贵妃的动作一滞,怎么,这是不准她插手乐安的事了?
她勉强笑笑:“臣妾也是想着为陛下分忧,既然您有了打算,也好告诉我一声,有了喜事宫里也得提前预备着不是?”
翊宗已然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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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节。
这一日长安城内家家户户门上都挂起了艾草祛毒辟邪,还要吃粽子,赛龙舟。
外面人多杂乱,谢霁清没有出门的打算,一个人在房里卷着一册书看。不期然卢中正又闯进他家里来。
“霁清!霁清!快出来!”
“霁清,怎么你在家也不出声,害我喊了这么半天。”他也不见外,端起桌上的茶杯就是一口灌进去。
谢霁清看了眼茶杯,决定再也不用这个了。他淡淡看向卢中正:“怎么了?”
对面兴奋起来:“他们要在渭水上塞龙舟了!你不想去看看吗?”
谢霁清波澜不兴:“我记得你说,王大人已经给你安排好了,等过些日子就要走马上任?”
“是呀!”
眼看着谢霁清的眼神上下打量了自己几眼,他有些心慌:“怎么了?”
“马上就要做官,你也该有点稳重样子了。”
“嗐你说这个,这不是还没当吗,还能让我松快几天。”
卢家的长辈到底不会看着家里出了一个进士而不闻不问,到底出了力走了王大人的路子,最后给他寻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他看看谢霁清,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来,霁清还没有安排,整日就在屋里埋头读书。当下连说话的语气都放弱了:“这塞龙舟一年一回,据说场面盛大,比我老家那边的可好看多了,你要是不想去,那我就找别人……”
谢霁清放下手里的书卷:“走吧。”
“好兄弟!”
卢中正马上开心起来,一路都在跟谢霁清讲他听说这里的端午有多好玩。他上任的地方离着成都府不远,这一去,也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到长安城里交到的朋友。
两个人一说一听,连个随从也没带,就到了渭水边。
卢中正在路边大娘那里买了几个包地精巧的粽子,塞给谢霁清两个,自己腾出手来解开绳子扒开粽叶,露出里面白润的糯米来,咬伤一口里面还带着蜜枣。他吃得满足,还不忘催促谢霁清。
“你快尝尝,好吃的!”
谢霁清口上嗯了一声,手上却不动,只把细绳拎在手中。看着卢中正吃的乱七八糟的样子实在是觉得……有辱斯文。
他问:“范阳吃不到粽子吗?”
卢中正噎了一下:“哪里就吃不到粽子了!不过是口味和长安不同罢了!我吃两个怎么了!”
眼下他这狼吞虎咽的样子,还真像是从来没有吃过粽子的。谢霁清忍俊不禁,唇角就有了微微的笑意。卢中正一抹嘴角沾的糯米,振振有词地说:
“家里规矩大,好不容易在长安出来能松快些,你还要管束我。”
好了好了,谢霁清不与他斗嘴,等他吃完收拾干净,才一道往岸边走去。不同于曲水的碧水如玉波澜不兴,这边渭水有着宽阔的水面,水流也更湍急,泛着一点泥沙的土黄色。
岸边早就被围地水泄不通,卢中正寻了个缝带他穿了进去,走到建在水边上一个凉亭里,才看见水面上已经泊好了六只不同颜色的龙舟,各个舟上都站了好几个精壮的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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