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虽然在傍晚,但她可是早早地在宫里就任人宰割了,由着姑姑和侍女们沐浴熏香,再仔细地梳头上妆,一层一层地往身上套首饰和衣裳,这一整天下来,浑身都要散架了。
这才没有在他面前忍住。
应当也不要紧,谢霁清是个君子,不会在意这些俗礼的。
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男人的气息。她想到刚刚不经意间被他突然靠近的一瞬间,自己心里瞬间不受控地防备心大起,才会下意识地躲开,说到底是上辈子给她留下的阴影,让她一时无法习惯。
一阵风吹来,侍女问:“殿下,可要关窗吗?”
“不用,再散一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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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宾客此刻都集中在公主府,谢霁清回到前厅,自然被众人纷纷围住。难得今日有这样的机会,大家自然也乐得要灌他酒。
“去年金榜题名时,今日洞房花烛夜!喝一个!”
有人起哄了,他微微弯了弯嘴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乐安公主国色天香,应该再喝一个!”他来者不拒,又是一杯下肚。
“真是难得见谢霁清脾气这么好的样子,谪仙人下凡了吧。”
“听说公主就是他一见钟情求来的呀,可不是思凡了。今儿个是婚宴呀,往常别说敬酒,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在酒宴上出现?也就卢中正能跟他一路玩一玩。”
这样一杯接一杯,谢霁清很快就有些朦胧。众人倒也不敢彻底把他灌醉,公主不是还在等他吗?连忙把他塞给府里的下人们,陆陆续续各自散去。
他恍然间觉得自己在被人带着走,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去公主那边吗?不行,他身上酒气过重,不好熏到了公主。
“换两个小厮来,我要去洗漱更衣……”
身旁的奴婢答道:“驸马请放心,奴婢正是要带您去更衣。”
他意识又迷糊下来,今日实在喝的太多了,不过心里到底是高兴的,即便不是出于倾心,公主最终也选择了他下嫁,往后他一定好好护着,一定不会让她再忧心忡忡。
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弄丢。
到这里他又有些不明白自己,什么弄丢?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晕晕乎乎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脱掉了外衫,伺候他洗漱。隐隐觉得手掌粗糙,还有明显的关节凸起,谢霁清放下心来,是小厮。
随后他被扶到了榻上。
应该是觉得他这样无状,不好去见公主。谢霁清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看看,分明不是刚才的寝间,不知道是哪一处院里的书房。
他正想起身,忽然一个脸生的婢女推门而入,见他醒了,连忙低头行礼:
“见过驸马。”
“可是公主找我?”
“殿下没有要寻驸马。”
“那你来做什么?你是谁?”他疑心一起,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奴婢秋心……奴婢今晚来服侍驸马。”
秋心略有些含羞带怯,她也没有想到,公主竟然会这大方,大婚当夜就要把驸马塞给旁人。许是想通过自己看看驸马是不是个知道疼人的?但长着这么一张脸的驸马,即便是不那么体贴,她也是甘愿的。
服侍他。
谢霁清声音冷了下来:“谁叫你来的。”
“是殿下……”她话音未落被就打断。
“好了,你出去吧。”
他不想再听下去,秋心闻言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来:“驸马……”
“出去。”
声音并不大,但不容置疑。那婢女害怕起来,犹豫片刻还是悄悄带上门出去了。
谢霁清已经很明白,这是乐安公主担心他长夜漫漫枕边空虚,而做出的“贴心”的安排。他忽然被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袭来,他没有天真到以为赐婚了,就真的可以像寻常夫妻一样开始他们往后新的日子。
但总算是共处同一屋檐下的机会,可以让他离得近些,哪怕各过各的,也总是与旁人不同的。实在是没有想到……
他自己整理好衣服迈出房门:“殿下在何处?”
“回驸马,殿下已经歇下了。”
婢女不答,谢霁清索性不再问,直接自己去找。他凭着来时的印象选了一条,但婢女到底不敢让他在黑暗中在府里乱走,还是带他找到了李令薇住的正院。
他手里攥着一块小小的玉马,忽然间没有办法走进去了,在院门前伫立良久,也没有迈出那一步去。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生辰礼。
引他来的婢女胆战心惊,驸马说要来,来了还不进去,就在这门口定定地望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忽然间开口吓了她一跳,却是跟自己说的:
“代我把这个交给殿下。”
一块温热的玉坠落入手中,她不敢抬头,低声应下了。
寝间的李令薇还没有睡着,陶姑姑轻手轻脚地转进来:“殿下,驸马把那个婢子赶出去了。”
“他不喜欢吗?”
毕竟是洞房花烛,她想着还是不能委屈了他,特意寻了个颇有些姿色的婢女,也问过了她的意愿,才这样的安排的。
没想到驸马不喜欢。
“奴婢不知。只是驸马刚才在殿下院外站了一会,才回去书房的,还有这个东西要转交给您。”
“什么?”
李令薇从榻上起身来看,陶姑姑递过来的是一枚晶莹剔透、浑然天成的玉坠,正是被雕刻成一匹自由的奔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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