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韩殊还砸坏了电话,理所当然地又挨了一顿打。
柬埔寨这个国家,和国内不同,他们想要拼一把也难,那些人手里有枪,公司里雇佣了几十个专业打手看着他们,当时徐望其实已经绝望了,感觉自己一辈子就要耗在那地方了。
韩殊是这群人里面唯一一个呆了很久,挨了很多打,都还是不愿意认命的。
徐望回想起最初来。
韩殊策划逃跑,没有人响应,因为大家都怕挨打,但他坚持做自己的逃跑计划,只是计划做到一半,就出了事。
他二叔打来电话,告诉他,他父母双双死在车祸中了。
韩殊是不信的,他砸了电话,第二天,他二叔就直接发来车祸现场照片,有个打手专门带着韩殊,按着他的头让他看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那天夜里,韩殊把什么计划都忘了,一个人就想逃跑。
他被抓了回来,那些人用木棍子抽打他,他还想跑,结果那些人发了狠,棍子断在他背上,划出一道血痕。
徐望问陆眠:“你见过没有?他背上有一道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陆眠垂着眼,手攥得很紧,想起她在健身房时看到的那道疤痕,点了点头。
徐望说:“那次就伤得挺严重的,公司里有两个所谓的医生,给他处理了一下,最后只让他休息了一天,隔天就继续被撵去干活。”
徐望印象里,在那之后,韩殊还接过他二叔的电话。
后来他和韩殊聊,才知道,他二叔一次又一次打电话来,都说了些什么。
他爷爷过世,他三叔下落不明……
但是韩殊也许是经历过失败的逃跑,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没有再逃,他和徐望说,他在做一个更加周祥的逃跑计划。
他观察所有打手以及看守交接班的时间,并在做整个公司的地图,他说,或许需要一些时间,但如果有更多人参与进来,这个计划会很快完善起来。
他和徐望说了这个计划,徐望被说服了,并开始同他一起游说其他人。
那时候,公司里被骗来的人其实人心很散,大家都怕打手,怕那些持枪的看守,都想着国内会不会有人发现这个诈骗集团,来救他们,所以游说的过程是艰难的。
不过,他们还是说服了一些人参与进来。
韩殊在这群人里面算是中等年龄,但是领导力很强,脑子也好使,大家都服他,愿意听从他的安排做事,他们的逃跑计划就这样开始慢慢完善。
只有徐望知道,韩殊很着急。
他急着出去,徐望一直以为,他赶时间是为了早点见到他那个仇人二叔,讨回公道,但后来他才知道,原因不仅仅是这个。
逃跑计划是韩殊来做,其他人负责收集信息,关着他们的那块地方很大,光搞清楚地图和看守人员就要花费不少时间,徐望当时就想,这个计划要整个儿做起来,少说得半年多时间。
但是韩殊等不了。
徐望记不得那是具体哪一天了,进了那里头,大家没有日历什么的,甚至没有表,完全没有时间概念,总之,某天,韩殊忽然告诉他,自己要逃。
徐望闻言都惊了:“现在怎么跑?地图都没画出来,也不知道外围有没有看守。”
韩殊说:“来不及了,我有一半地图,我今晚就得试试。”
徐望回想了一下,韩殊这两天也没接到什么电话,他想不通,“这么危险,你赶着出去做什么?要还是想找你二叔,也等咱们把计划做完,到时候大家一起跑,成功的可能性还大些。”
韩殊迟疑了片刻,才说:“我和人有约。”
他告诉了徐望有关于陆眠的事。
徐望觉得不可置信,“不管什么约,这是要命的事,这里打死过人,你也不是没见过,你要是跑出去还好,跑不了怎么办?那些人手里的枪可不长眼。”
“我不去S大,她会以为我失约,我承诺过的……”韩殊顿了顿,“徐望,我家人都没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家里没人等我,国内……不,这个世界现在只有她会等我,我再不回去,她也许就不会等了。”
徐望沉默下来。
他能理解韩殊的心情,在这里的人,都盼着出去和亲人或者爱人见面,哪怕日子过得艰苦,就连饭都吃不饱,但也总存着这点念想——总有一天,有个家可以回去。
得这么想着,好像这些苦才能忍下去。
但是韩殊没有家了。
徐望还是劝了劝韩殊,毕竟这事儿太冒险了,然而,韩殊很坚持。
当晚,韩殊再次逃跑失败。
这一回,韩殊左肋下中了一枪,被打手拖着回到宿舍,身上已经血肉模糊。
徐望当时被吓得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打手要杀鸡儆猴,给大家看尝试逃跑的下场,他拉着韩殊的手,直接就给韩殊手腕上重重划了一刀子。
血一下子涌出来。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真的要割腕,纵向的伤口才是致命的,包括那个打手,他以为韩殊的血会慢慢放干。
徐望当时也以为韩殊活不成了,不过在打手离开后,他还是赶紧拿床单做临时的止血带,绑在韩殊的手腕。
他想不到办法救韩殊,病急乱求医地去找那个收钱替韩殊二叔看着韩殊的看守,没想到,那个看守倒真帮上了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