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的保持着微笑,就见池时跟他擦肩而过,轻声说道,“让让,您挡了我的钉子,还想挡我的道吗?”
周羡气绝。
他今儿个才刚来到这祐海县,同池时也是头一回见面,当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方才会得如此下场!除了天生相克,简直没有第二种解释!
池时说着,身子一侧,饶过了他去,站到了那逃跑的男子跟前,“你是麻姑的夫君?你妻子被人杀死了,你不伸冤,跑什么?”
她说着,低下了头去,看向了麻姑丈夫的腿。
他比周羡矮很多,如今被提溜在半空中,双腿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周羡手一松,那人整个都瘫软在了地上,他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要杀死麻姑的。我家中穷,娶不着媳妇,是她自己寻来,非要嫁给我的。”
“她生得那么好看,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愿意跟我,我恨不得拿她供起来。我没有二把子力气,种不好地,也没有什么营生,那是恨不得日夜不休,也要养着她。”
“可那日他们去我家翻东西,我才发现,这个婆娘,竟然藏着一座金山啊!我累死累活的,简直就是个笑话。”
“村里人把她赶上山之后,我十分的气恼,等人走了,便偷偷的跟了上去,质问她这个事情。她却是说,她从未把我当过夫君,在这祐海隐姓埋名,也是逼不得已的事情。”
“还说要走。我一怒之下,便拿斧头把她给砍死了。我错了啊……”
周羡在一旁听着,看着池时脑袋上的发旋儿,他觉得自己不要板斧,他想一巴掌把池时拍死!
第七章 纯正爷们
池时毫无动容。
她走到了曹老头的棺材前,又仔细的验看了一遍,然后脱下了自己的手套。
“陆锦,把麻姑的尸体带回县衙去,我的事情已经了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事了。”
她说着,袖子一甩,捡起了靠着墙放着的油纸伞,一个翻身,上了小毛驴,向来的时候一样,悠哉悠哉的离去。
雨淅沥沥的下着,陈曹两家的人,红着眼睛,恭敬的对着她行了礼,目送池时远去。
等她走远了,灵堂里的人又开始嚎哭了起来,那刘村长蹒跚的腿,朝着扑腾着,趴地就跪,“我的老哥哥们,我养出这等虎狼之子,实在是对不住你们啊!”
……
“英雄莫怪,池时并无恶意,他一心只想断案,对于旁的,都不放在心上。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站在那里,指挥着追过来的捕快们,处理善后事宜的陆锦,悄悄地走到了周羡身边,轻声说道。
周羡正拔着那棺材钉,被他这么一靠近,顿时慌了神,猛的一拔,脸上的笑容扭曲了几分,“无妨。有本事的人,傲气一些,也是常有之事。”
“只是我有些好奇,便是这池家家主,也不好意思自称一句爷。池时小小年纪,怎么得了九爷这个称呼?”
陆锦一听,不自觉的抬起了手,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又有些疼了起来。
“我们祐海每年有个武南节。在县志里记载,很多年前,祐海出过一个极其厉害的大将军,名叫武南,当时逢乱世,武南庇护全县乡民,是了不得的大英雄。”
“是以在他生辰的时候,祐海都会有盛会,比拼他的成名绝技,胸口碎大石!”
周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绝技?”
陆锦骄傲的挺起了胸膛,“胸口碎大石!池时已经连续九年得了魁首,谁见了他,不竖起大拇指,赞上一句真爷们!”
周羡久久没有说话。
陆锦见他被震慑住了,松了一口气。
这人衣着华贵,又说的一口官话,一看就是出身不凡。池时容易得罪人,他惯常是这样,先服软后武力打击,来替池时善后的。
“我们祐海偏僻,外乡人很少,这东山村没有客栈。雨下得久了,路滑得很。英雄若要进祐海县城歇脚,该早往回去才是。”
“陆某还有公务在身,便不打扰了。”
周羡回过神来,笑了笑,“我们待雨小了些,再回去。陆捕头公务要紧。”
陆锦冲着他点了点头,领着一群捕快,抬了麻姑的尸体,又押了凶手,出了陈家的大门。
周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给了一旁的侍卫常康一个眼神,两人隐藏在人群中,悄然的离去。
“公子,麻姑死了,这次祐海,咱们算是白跑一趟了。这池仵作虽然有几分本事,但在京师,也不是没有这么厉害的仵作。”
周羡走在雨中,借着雨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前有棺材钉堵着,他还不觉得那么疼,现在拔掉了,简直每走一步,都是酷刑。更不用说,一会儿他还要骑马回祐海县城!
周羡没有说话。
常康以为他心中难过,忍不住多嘴道,“公子,虽然线索断了。但是当年之事,未必就只有麻姑这么一个知情人。那些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们以前以为他们都死了,可是麻姑……至少证明,那些人并没有死,麻姑就是一个铁证。我们能够找到麻姑,就能够找到其他的人……”
“去麻姑家中,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再去县城,找池时。”周羡步子迈大了几分,少迈一步,少疼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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