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一听,立马就大手一挥,当天夜里,池家便多了一整条街的地契。打那之后,姚氏置办产业,便总会顾念着她的这个喜好了。
家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并全力以赴在其中,池时觉得甚好。
周羡撇了撇嘴,“好心当做驴肝肺,有楚王护送,你倒是嫌弃上了。”
池时摆了摆手,翻身跳下了小毛驴,“兔子护送老虎回家,是担心它路上饿了,没有东西打牙祭么?”
她一说完,便朝着那池家的大门行去。
如今是半夜,门早就关了,门房听到了响动,不耐烦的探出了一个脑袋来,他打了个呵欠,提起灯笼在池时的脸上照了照,嘟囔道,“九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大房的公子们,可从来都不会这样。”
“种李院那边有个角门,九公子若是走那边,也便利些。”
池时脚步一顿,扭过头去,看向了跟在他身后,牵着罐罐的久乐,“日后我必须从大门起,不管什么时辰。不开门的门房,要来何用?”
“我瞧着这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东西,十分顺眼,担心他无事可做,叫我大伯娘赶了出去。”
久乐恭敬的弯了弯腰,“公子不必担心,老太爷不是正发愁,看守佑海祖坟的那个钱伯,有些狗眼看人低。您难得遇到了个喜欢的,又是个恭顺的,去顶替了钱伯,祖宗知晓了,也会欢喜的。”
池时闻言点了点头,“甚好。”
那门房听着,瞬间清醒了起来,他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手脚麻利的开了大门,恭恭敬敬的弯了腰,“九公子请。”
池时看也没有看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身后的久乐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一些银钱,塞到了那门房手中,“我们公子怜你扰了瞌睡,拿去买酒喝吧。做人挺好的,若是非想做鬼,那自也是没有人拦着的。”
“瑛公子是个和善人,我们公子是要命人。”
……
池时对此一概不知,久乐办事稳妥,她惯常是不管的。
种李院里安安静静的,十分冷清。池瑛的书房里,还亮着灯,不等池时上前扣门,池瑛便已经走了出来,“外头冷得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叫人一直烧着炭盆子。”
“适才才刚刚加了炭,坐一会儿再进去。你用饭了么?楚王府的吃食,可还合你胃口?若是不喜欢,叫久乐去酒楼端了去,莫要一看查起案子,便不记得用饭了。”
池时听着,神色顿时柔和了起来,她走到了池瑛跟前,等着池瑛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走到了炭盆子跟前,坐了下来,伸出了双手。
“这么晚了,哥哥怎么还没有歇着?大考在即,可这些功课,哥哥早就烂熟于心,不看也罢。”
池瑛闻言摇了摇头,“温故而知新,做人可以自信,但不能自大。诸子百家,经典无数,也没有人就敢说,自己全都读通了读懂了。
即便能背诵,能释义,那也不过是在三千大道之中,窥见了一丝罢了。我来之前,先生给了出了一些题,叫我每日写文章,切不能断。”
“人一题着文一章,而我看一题,犹如铸鼎,可四面八方。久而久之,积沙成塔,自是能比旁人,走得更远一些。”
池时乖巧的点了点头,他们一家四口,各有各的事。她验尸断案,姚氏赚钱养娃,池瑛读书科举,池祝撸猫钓鱼,互不干涉。
池瑛甚少同她讲大道理,今日这般说,怕不是因为,今日乃是她去楚王府的头一日。
“对了,我收到了阿娘的信。算算时日,她们三日之后,便会到了,比我想的,要早了些。阿爹倒是没有来,在佑海守着祖宅了。”
“阿娘说,长房得了一方玉如意,想要凑一对儿。瞧中了阿娘嫁妆里的那方,若是问我们索要,只管推在阿娘身上,等她来了,自有分寸。”
“我知晓你不管内宅之事,说与你听着便是,不用放在心上。”池瑛说着,抓了抓池时的手,见她的手已经暖和了,这才说道,“久乐应该准备好水了,你且自己洗漱了,便赶紧歇了。”
“明日我一早便要出门,夜里回来同你一道儿用晚食”,池瑛说着,顿了顿,“哥哥知晓你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不过楚王人看着和蔼,却不是个简单的。你莫要太过得罪了他。”
池时挑了挑眉,“他有什么不简单的?”
池瑛摇了摇头,“楚王年幼的时候,性情暴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嫉恶如仇的性子,倒同如今的陛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反倒是陛下小时候,性子温和,时常哭鼻子,当时朝中还有大臣参本,说太子过于宽仁,优柔寡断,不适合做君主。如今这局面,你再看看,兄弟二人的性子,像是掉了个个儿似的。”
他说着,压低了声音,“京城里的人都说,是因为楚王被人下毒,伤了身子,寿元不昌这个变故,导致兄弟二人性情大变。但我瞧着,却是未必如此。”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时小时候是什么模样,如今还是什么模样。哪里就偏生那么好,一个成了果决的君主,一个成了不争不抢的贤王……”
池瑛的声音越说越低,“你能想象,佑海的打虎英雄,是被太医说了很多次,病入膏肓的楚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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